一百四十五
天色已晚,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屋子里灯光明亮,温暖舒适。实木餐桌上是卖相和味道都很惊艳的家常菜肴。身边坐着的华明亮体贴地夹菜盛汤照顾周到,对面的华生负责耍宝卖萌。这顿晚饭,在父子俩的用心努力下,很温馨很愉快。
徐然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华明亮很满意。良好的开端让他似乎看到光明的未来。他看一眼华生,华生接过翎子,笑眯了狐狸眼。“然姐姐,我上次说过要投资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嗯。我让你回家和华先生商量的。”徐然转过脸。“华先生的意见很重要。”
华明亮微笑点头。“我是很赞成的。理财的事情就要从小培养。”
“房子买好了,可是现在有个问题。”华生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正视两个大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人管理,空在那里实在是太浪费了。”
“买好了吗?”真是土豪小孩。才刚说要投资,转眼房子就买好了。“应该也不会浪费吧。至少一直在升值的。”
“可是我要的是利益最大化。”华生板起他那张令人炫目的漂亮面孔,居然也带出了些严肃稳重的气质。
徐然略有些讶异。这小孩现在的腔调,根本就是个翻版华明亮啊。“那你想怎样利益最大化呢?”徐然迟疑地问。貌似,这个问题还是华先生来关心比较靠谱吧。可这个小孩为毛把他老爸丢在一边,朝着她发问呢?她看看身边的华明亮,倒是一脸的温柔,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一派不准备插手,随便你们折腾的笃定。
“然姐姐,我想把那个铺面交给你。”华生说出真正意图。
“呃?啊!”徐然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交给我?这小孩是不是酒喝多了啊。徐然在震惊之余疑惑地看看华生面前的酒杯。
华生一眼看出徐然的意思,好笑地说:“我的酒量还不错的。这点点根本不在话下。”他拿起酒杯,把剩下的一仰脖子全部干掉。“然姐姐,我是对你很有信心的。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我……”这是要干嘛?我自己的能力我还不知道么,不是你对我有信心就有用的。现在的书吧对外的那一滩事情,都是林思雅在搞定。到底是这么长时间下来,也在轨道上正常运行,所以不要去多操心。突然现在叫我去开拓一片新天地,这跟赶鸭子上架有什么分别。“我做不来的。我也不懂做生意。你还是找华先生帮忙吧。”
“我才不要借着老爸的荫头,我要自己做点名堂出来。”华生瞥一眼端着汤碗,漫不经心地啜着汤水,明显不打算多管的华明亮。“我要让他看看,我也是有经商头脑的。”
华明亮听着儿子的胡言乱语暗自好笑。这件事他不好明着插手,要是让徐然知道里面也夹杂了他的意思,肯定是要断然拒绝的。“你们慢慢谈,我来收拾。”华明亮站起身,示意另两个人可以转移战场了。
他笃悠悠地把碗盘收进厨房,在水龙头下面冲一下,排进洗碗机。再慢条斯理地东擦擦西摸摸,搞得自己好像很忙碌的样子。最后洗了几个梨,拿了水果刀,终于从厨房里出来。
华生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一眼华明亮,皱起眉头。华明亮有数了,说服工作宣告失败。
徐然很困惑。下午路之恒的突然袭击,她一点提防也没有,名下就多出一套房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拿着路之恒的赠与虽然有些不安,倒似乎还说得过去。而华生的要求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商铺随便租给谁,都是会有收益的。再说,书吧也不是最赚钱的项目。并不会如华生所愿达到最大利益化。而且……
徐然看一眼坐在一旁认真削梨的华明亮。想起刚才林思雅的电话。林思雅在电话里压低声音嘱咐她千万长点心眼,不要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和路之恒一样无公害。林思雅说,华明亮的这顿晚饭要是没有一点意思在里边,她就跟徐然姓。
开头徐然是觉得林思雅想多了。和华明亮接触到现在,这个人骨子里的确有商人的精明狡猾,可是对朋友,也还是蛮仗义的。他们在确定交往之后,华明亮也算很绅士的,从没有过分的举动。
不过,华生同她讲了商铺的位置和面积,徐然就觉出些问题了。那绝对是一大笔投资,想用她那个小小书吧收回效益,再没有生意头脑的人也看得出,根本就不是个好主意。华明亮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倒是让人心生疑窦。他真的完全没有参与吗?
徐然决定问清楚。“华生,你到底是想利益最大化,还是根本就想我把书吧搬过去?”
“我当然是想然姐姐把书吧搬过去。”华生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然姐姐现在的书吧是租别人的,每年房租就要去掉一大块。还能剩多少啊。”
“总归是你的店铺,还是要付租金。按照你说的那个面积,肯定只会多不会少。对了,还要装修,地方大了,装修费用当然是要多的,这又是一笔。还有客户,这边的客户多半也不会跑那么远过去。就是说要从头开始了。”徐然喘口气。“再说了,我这边做的蛮好的,干嘛要搬呢。”
“不要另外装修,都做好了的。租金可以免……三年,先免三年。”华生本来是想说不要房租的。眼角瞟见老爸眼神闪烁。脑子也算转的快。“然姐姐过去,客户群不用担心的,我调查过的,周边有好几个住宅区,都是高级公寓和别墅。”
徐然皱起了眉头。他们的目的似乎已经可以呼之欲出了。“华先生,你来给我解释一下吧。”白白赠送装修,还不收租金。这是做投资的样子么。
华明亮心里清楚儿子把事情搞砸了。倒是也不能完全怪他。本来是想闷声不响地把现在书吧的房子买下来,没成想房东老头不肯卖。派了好几拨人去劝说,还把房价抬高了百分之十。老头就是不点头。
其实华明亮是有点关心则乱了,你一个房地产老板出面去买人家的房子,还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人家还以为他的房子有投资前景,反而想捂在手里看看。
等到路之恒找上门去,老头正好也摸清了所谓的发展前景,那都是自己想多了。偏巧老人家也是性情中人,看在路之恒一片深情的份上,倒是很爽气地把房子卖给了路之恒。其实路之恒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感情方面的细节,可止不住人家老头自动脑补。所以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华明亮一想,把书吧搬到外面去也好的。老板么,高瞻远瞩出手大方,一不当心,就把摊子铺大了。找到的地方市口好房子好,价钱当然也好。华老板不在乎花大钱。就想着让徐然看了心动,往外面这么一搬,和路之恒也就不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疏个几年,时间一长,也就和断绝来往差不多了。
他还是没有料到,路之恒把书吧买了,还是直接买在徐然名下的。
“然然,是这样的。”华明亮看徐然的一张小脸上一丝笑容都看不见,知道这个糨糊是捣不下去了。他咳嗽两声,清清喉咙。“华生的确是想投资的,他本来是想把书吧那个房子买下来的。”
华明亮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毕竟事情看起来也掩盖不下去了。有人说撒谎的人会不停地撒谎,因为他需要用一个个谎言去掩盖前边的谎言,于是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谎言会越滚越大。华明亮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为了掩盖谎言而不停说谎的人,在徐然清澈的眼眸前无地自容。
“可是房东就是不肯卖。所以只好在外面找。”华明亮仔细观察徐然的神情,斟酌着词句。“华生是真的想让你去管那个铺面,说那样才能放心。我只是搭了搭腔,给他出了点小主意。”
徐然转过脸去。
华明亮赶忙坦白。“好吧。我承认,房东那里是我找人去谈的,后来外面的房子也是我给他找的。我是觉得这事情蛮好的,就表示支持了。”态度诚恳在这种时候是必须摆在脸上的。然然你就原谅我吧。
徐然倒不是在生气,她就是很不明白,一个两个的都要买房子给她,算什么呢?
而且,华明亮让华生出面,自己在背后搞了这许多的小动作。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徐然直觉不喜欢。
直接问:可以吗?她可以坦白地说;不可以。她向来喜欢这样可以曝露在阳光下的经过。
电视机开着,刚才不知道是谁调的频道,在播放一部言情剧,剧情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热情的拥吻,声嘶力竭的表白。看的人索然无味。其实现在屋子里没有人有心思去看那些拙劣的表演和老套的剧情。
华明亮的鼻子很挺,在灯光下模糊了平直的线条,衬着紧抿着的薄唇,倒看不到平日的犀利。不过他在徐然面前从来都没有过严厉的表情。只是他顶着房地产老板的头衔,难免让人有先入为主的想法。
徐然总是华先生华先生的叫着,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是华明亮,就算她不抗拒这个男人拥抱她亲吻她,她还是没有办法把他当作可以私语密聊的对象,更别说成为亲密的爱人。
这个发现让徐然十分沮丧。
华明亮的沮丧一点也不会比徐然少。你不要漂亮衣饰不要大牌包包,个么我送你一套房子总归是好事吧。想着房子送过去,他也没有奢望徐然会立刻投怀送抱,可以预料到应该会大吃一惊。七想八想地想了N个可能性,就是没有想到,她不怎么吃惊,倒是心情郁闷目光暗淡!
“然然,我真没有什么想法,我就是想……”你离开这个小区,离开路之恒远远的。说到底还是动机不纯了。华明亮艰难地咽下半句话。转过脸看着华生。小子,快点过来帮忙!
华生在一旁呆愣愣地坐着,事情完全不像他私底下和老爸畅想的那般美好。他发现连他经常运筹帷幄的老爸也有些手足无措。他想,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