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
心里是警钟大响，可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徐然被华明亮和华生簇拥着接走。林思雅和萧陌相对无语，都看出各自没有说出来的忧虑：然然的一只脚算是踏进华明亮的家里了，她还走的出来吗？
华明亮就住在林思雅的对门。徐然到林思雅家里串门的时候，碰巧华明亮在家，也进去坐过的。不过多半坐不了多长时间，胖墩小宝和小公主很快就会窜过来，粘着妈咪陪他们玩。所以今天徐然算是第一次正式上门。
华明亮走在前边，手里拎着徐然的帆布包，竖着耳朵听后面两个人嘀哩咕噜的说话声。也就是说一些华生在学校里的事情：什么学校食堂的菜难吃的要死，不是盐不要钱地乱放就是找不到一点油星。什么晚自习回到宿舍，又饿又累，抱着饼干躺到床上睡着了，第二天一包饼干全部压得粉粉碎……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好笑，华明亮却忍也忍不住地勾起嘴角。
进了家门，华明亮便挽起衣袖，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
华生洗个澡换了衣服，便过来拉徐然去看他从小到大的珍藏。
“华生，我要帮帮华先生的。”徐然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她顶多也只会打打下手，真要指望吃她做的饭，只怕是到晚上十来点也未必吃得上的。
“老爸一个人搞得定的。”华生不由分说地拽着徐然就走。“你看你看，他动作多熟练啊。”
华明亮转过头来，朝着儿子呲牙。你小子是在捣乱吧，让然然在我身边不是很好么。我可以一边做事一边和她增进感情。再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道理你不懂啊。
华生背着徐然对着华明亮促狭地一笑。不要心急哦老爸，今夜有漫长的时光可以让你们相处。你先想想怎么才能超常发挥，让然姐姐好好惊艳一番吧。
“然然，你去和华生玩吧。我这里没问题的。”华明亮笑着挥挥手里的切菜刀。“一会吃饭我喊你们。”
徐然和华生坐在地板上，面前摊了一地的模型。飞机轮船，最大的航母占去了大半的空地。每一个都是真机缩小版，精巧的让人叹为观止。
厨房里传来快速而有节奏的切菜声。
“华生，华先生是真的会烧菜啊。我看他平时也不是经常在家里吃饭的。”就刚才看到华明亮安排菜式的样子，还有切菜的架势，倒像是成天泡在厨房里的家庭煮夫。徐然不是不惊讶的。“这本事，他是哪里学来的？”
“我老爸多聪明啊。什么事情他是一看就都会，哪里用得着去学啊。”华生低着头摆弄他的航空母舰模型，嘴里还不忘把自家老爸吹成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的唯一新好男人。“我记得小时候，家里都是他做饭的。”
徐然哦了一声。
华生正等着徐然发出惊叹。然后他才能继续把他老爸的优点统统抖出来，让然姐姐为之折服，为之倾倒，为之……神魂颠倒。
华生抬起头，身边的徐然埋头端详手里的直升机，似乎十分喜爱的样子。
“这个直升机一级棒吧。”华生满脸低调的骄傲，看着徐然。
徐然笑笑。“是啊。我没想到这种东西也可以做的这么逼真。”她举起模型，眯着眼仔细看每一个部位。“做工真好。就像是真的一样。”
“就是按照真的缩小比例来做的。”华生指给徐然看每一个部件构造。“听说，连原材料也是和真的一样的。”
“是吗？啊呀，那可真是超级棒。”徐然由衷感叹，一个玩具也可以做到这样极致，真是不简单。
她拿着模型横看竖看，在华生看来就是爱不释手。
如果是别的模型，然姐姐喜欢就送给她，可是这个模型是老爸送他的十周岁生日礼物。
那年华明亮被他的合伙人坑了，差点就倾家荡产。为了给想离开的员工发工资，家里刚买了不久的大房子低价出售套取现金。父子两个人租了一套一室户住着，房子朝向不好，只有在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才可以晒到二十几分钟的太阳。当华明亮拿出这个直升机模型的时候，小小的华生觉得昏暗的房间刹那间明亮起来。父子俩就拿着这个直升机模型，玩了一整天。那是华生记忆里最快乐的生日。后来，华明亮的生意渐渐重新上了轨道，华生的生日也越过越热闹，生日礼物也是越来越高级，却再也没有了十岁那年的快乐。
华生纠结了好一会。到底还是想帮助老爸讨好徐然的心占了上风。再珍贵它也只是一件物品，然姐姐就不一样了。她是要嫁给老爸的人，他们家将来的女主人，以后或许还会给他生弟弟妹妹。
“然姐姐，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华生忽略掉肉痛，下定决心。“你要记得经常保养，才可以让它保持最好的状态。”
“呃……”我没有很喜欢啊。徐然抬眼看看少年强撑着笑脸，起身去找包装盒子。半句话咽了下去。
“然然，电话。”华明亮拿着徐然的手机，推开门。“林思雅的。”
“哦。”徐然站起身，接过手机，顺便走到外面接电话。
华明亮回到厨房，灶头上的炖锅冒着蒸汽，他赶紧拧小了火。
“我可以做点什么吗？”徐然接完电话，靠在门边，看见台面上的筐子里堆着黄澄澄的梨。“要不要洗点生梨？”
“不用。吃完饭后我来削。”华明亮挟一块牛肉吹凉了递到徐然嘴边。“你尝尝，够不够烂。”
“唔……差不多了。”徐然嚼了几下。“筋好像不大咬的动。”
“好的，再笃一歇歇。“华明亮盖上盖子，继续小火焖着。“华生给你看他的宝贝了？”
“嗯。那都是他的宝贝吗？”徐然怔怔的问道。也是，看少年从柜子里小心地一个个捧出来的样子，应该看得出他对这些东西的爱护。
“是啊。从小到大，不是最要好的人，他是不给看的。”华明亮微笑。华生就是喜欢收集这些高仿真玩具，有的还是他托人到国外找来的。
“他送了我一个直升机。”徐然看一眼房间开着的门。“是一个橄榄绿迷彩的。倒是蛮好看的。”
“那个涂了迷彩的直升机？”华明亮讶异地睁大了眼睛。那是华生最宝贝的一个飞机模型，平时拿出来保养的时候，他在旁边也只能看着，摸都不许摸一下的。“他还真舍得。”因为是送给然然的吧。所以华生才能割舍下心头之好。
“怎么？那个模型有什么特别吗？”徐然看见华明亮脸上不同寻常的神情。“是他妈妈送的？”如果真的具有某种纪念意义的，就不能收了。
“不是不是。是我在他十岁时候送的。”华明亮连忙解释。“也不是最好的。其实后来我又买给他好多更好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最宝贝那个。”
“那……”夺人心头之好，最是残忍。徐然皱皱眉。“我去还给他。”
“送给你了，你就拿着。”华明亮端杯水给徐然。“他肯定是舍得才送给你的。”
“不行。我拿回家，也只会塞在箱子里。我又不懂这些东西的。”徐然想起华生刚才说什么要经常保养的话。“听华生说还要保养的，我哪里会啊。在我手里就是一个好看的玩具而已。”
华明亮一把没有拉住徐然，这边灶头上的锅盖噗噗直响，只好先去掀开盖子，眼看着她进了华生的房间。
小姑娘从来都不愿意接受别人送的东西。其实他一直很想买点礼物送给徐然。女人么，衣服首饰包包之类的总归是用得着的。有次就试探着送了个长款钱包。为了混淆视听，也送了个给林思雅。还找了个牵强的理由，说是客户拿来抵债的。结果，林思雅倒是不客气地收下来，徐然照旧死活不肯收。她只说送礼物也要投其所好，自己是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实在要送，就送她茶叶好了。华明亮只好拿回家，到现在还连包装搁在他书房的柜子里。
华明亮摇头叹息，小姑娘有时候真的是固执的不得了。也许今后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她就不会拒绝他的好意了吧。
华明亮带着笑高声叫道。“都出来吧，准备吃饭了。”
华生从房间里出来，被徐然拽着去洗手，大概洗得太马虎，又被徐然叫住，给他示范，逼着他重新洗干净。华生在卫生间大呼小叫，间隔着徐然柔柔的呵斥。
华明亮撑着料理台面，禁不住心潮起伏。这才是一个家的正确模式。有男主人和女主人，还有个不听话的小孩。
汤炖好了，盛在碗里。桌子上还摆了几个冷盘。“你们先坐着，我再去炒两个热炒。华生，去拿瓶酒。”转身在灶头前忙得熟练潇洒，特别是颠起锅来，一下连着一下，看的徐然直发愣。这么专业的动作，就是路之恒也做不到啊。
“我老爸厉害吧？”华生用开瓶器使劲开着酒瓶盖子，一边还不忘炫耀老爸的本事。“老爸煎的牛排，一点也不比西餐厅里的大厨差。”
徐然挡住酒瓶。“我不会喝酒。”
“然姐姐，是红酒哦。拉菲！”华生举起瓶子给徐然看上面的LOGO。“八二年的哦！”
徐然还是伸手挡住。“我不喝酒的。”虽然听说过八二年的拉菲很稀奇，可是对于一个不会喝酒的人来说，什么样的葡萄酒喝到嘴里都是一样的。就是两个字浪费。
“然然不喝酒就不要勉强。”华明亮端着炒素什锦放在桌子上，随手解下围裙。“给我倒一杯，你自己也可以喝一点。”
“好吧。”华生把瓶口转过来，给华明亮倒了一杯。“那然姐姐喝橙汁好吗？”
“好。”徐然笑笑，看着华生给她面前的高脚杯满上。“谢谢华生。”
“一道举杯吧。”华明亮提议。
“为什么举杯呢？老爸说点祝词。”华生朝着徐然霍霍眼睛。
“嗯。就为了然然第一次来家里吧。”华明亮笑着率先拿起杯子。
两个杯子里是红宝石般的酒液和一个杯子里鲜黄色的橙汁，在晶莹璀璨的水晶灯下闪着华丽的光。
三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