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
华明亮从来就不是谦谦君子。不过他还是很君子地给了徐然考虑的时间，三天。而且，在这三天里，他特意没有去书吧露面。
当然，这三天时间，他过的很是煎熬。被茶水烫了嘴唇，提笔忘字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在开会的时候居然走神。胖秘书每天战战兢兢地在华明亮办公室进去出来，难得看到自家英明神武的老板有点神不守舍的样子。八卦精神泛滥，一不当心，探头探脑地过于明显。被华明亮一眼瞄到，立刻刷刷刷地锋利眼刀直飞过去，瞬间把他秒的遍体鳞伤，低头抱着肩黯然离去。
相比之下，徐然就清净自在多了。这两天，正好路之恒出差。每天在眼前晃悠的人一个都不出现。让她可以静静心心地好好考虑华明亮的建议。
华明亮直接地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徐然在吃惊之余也是有一点窃喜。女孩子么，知道有人倾慕自己总归是高兴的。不过很遗憾这个人不是她喜欢的人。
转念一想，世界上十全十美的事情又有多少呢？能够一见钟情你情我愿的当然最好，但是也可以日久生情的。
既然要让大哥可以定定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那么就不要犹犹豫豫地了。在这次的事情上，徐然拿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干脆爽气。她这一拿定了主意，倒是一扫连日来的纠结烦闷，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精神百倍地去书吧。
她觉得烦心事也算是解决了，面上就显出和往日一样的安静平和。她不说，旁人自然看不出来，她是做出了一个多么大的决定。顶多觉得小姑娘今天精神蛮好的啊，比前一段时间好多了。
于是林思雅和萧陌丝毫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甚至连华明亮没有来喝茶都没有人提起。直到第三天，华明亮忍了又忍，忍了再忍。实在是忍不住了，下了班直接就冲到书吧。
“华先生。你来啦。”迎面碰到林思雅，打着招呼，转身准备回去接孩子。“咦，这两天好像没有看见华先生啊。萧陌，是吧？”
萧陌正拿了邮寄过来的配件核对，随便就哦了一声。
华明亮笑笑。“嗯，这两天有点……忙。”
林思雅已经推门出去了。萧陌也继续埋头拿着镊子拨拉着细碎的宝石，不时举起来对着光线查看。
华明亮看看蹲在书架前，头也没有回的徐然。哑然失笑。
徐然排好书，站起身，抬了下巴，朝着他摆了摆，示意桌子上有茶，自己去拿茶盅倒。
看着徐然和平时一般无二的样子。华明亮一颗忐忑了三天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了。只是他也有些许郁闷，自己这个年纪，居然也同二十来岁的年轻男生一样，心思纠结患得患失。实在是有失多年征战情场的威名。
“然然。我过来接你去吃晚饭。”华明亮低沉柔和的声音在徐然耳边响起。“我定好了位子的。带你去吃好吃的。”
“哦。可是……不行。”徐然望着华明亮笑意满满的眼眸。“待会会忙起来的。”
“那我就叫人送过来。”华明亮摸出手机，到一边去安排。
萧陌若有所思地看着华明亮的背影。天天见面的人，平时对着徐然说话也是这样一副腔调的，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为什么他嗅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呢？他默默地盯着徐然。
徐然在他的注视下，略感诧异地问道。“萧陌，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萧陌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徐然也凑到萧陌的耳边低语。
萧陌指指坐到桌子边，拎着茶壶倒茶的华明亮。“他怎么啦？有点，有点奇怪。”
“有吗？”徐然偏偏头。“我没看出来。”她还特地转头看了看华明亮。在她的眼里，华明亮的举动都和平常一样，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是我太敏感了吗？”萧陌捂住嘴，低低咳了两声。
最近他的身体不太好，元旦发烧了两天，后面就一直有点咳嗽。吃了咳嗽药水，总是犯困。不吃吧，咳得喉咙发干也很难受。这身体，娇弱成这样了。这是林思雅说的。当时听得他差点噎住。过后一想，其实很贴切。
徐然朝着他直眨眼。萧陌茫然，干嘛？便看到她努着嘴，指指桌子上自己的手机。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所以没有听到声响。屏幕亮着，闪着徐腾飞的名字。于是萧陌的神智立刻就被扯了过去。等到他接完电话，先前的疑惑统统都忘掉了。
两个人一开始嘀咕。华明亮就听到了。书吧里很安静，在加上地方空旷了很多。虽然声音小，只要凝神听着，总是可以听明白的。他专心地偷听，想知道徐然的说法。无奈徐然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木知木觉。
华明亮定的晚饭很快就送过来。萧陌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几个保鲜盒，摇摇头退到一边。大多数是海鲜，他根本就不能吃。他看着华明亮不停地往徐然面前的碗里夹菜。徐然低垂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倒是还算正常。只是华明亮的神情却有些异样。眼睛一直看着徐然不说，嘴角吟着浅浅的笑，似乎也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有个念头电光火石般从萧陌脑海里划过，还没有来得及抓住，徐腾飞回来接他。于是，萧陌的脑子就跟着徐腾飞温柔的询问声打转去了。
华明亮一直待到书吧打烊，然后送徐然回家。到楼下，停车道别，徐然都没有说一句关于答复的话。不过，华明亮已经是高兴的难以自抑。没有拒绝就是默许了嘛。
开车回家，一边进门换鞋，一边华明亮就摸出手机给徐然发微信。
华明亮通常是没有耐心拿着手机一个一个字的键入，就为了说一句：你睡了吗？他嫌麻烦。有事情直接打电话不是更好么。反应迅速也说得清楚。
不过现在的他是不能同从前相提并论的。从前觉得傻气无聊的事情，如今做起来都是甘之如饴。
华明亮握着手机，看到徐然回过来的话“晚安，明天见。”笑得眼牙都不见了。当然，他从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笑得这么难看。
于是华明亮就像所有陷入热恋的人一样。才刚刚分开，就开始想念。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对方身边。还在心里嘀咕着，一天为什么只有二十四小时，还要睡觉去掉八个小时。
距离不远的城市里，路之恒坐在旅馆的书桌前，认真准备着第二天要用的资料。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他的生活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他的然然，一声招呼也不打，自说自话地从他的生活中退出。
很多事情都是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偏离了轨道。林思雅和萧陌看见华明亮拉着徐然的手，把茶盅放在她手里，笑得眉眼弯弯温柔如水。惊讶却又茫然地面面相觑。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林思雅慌忙把徐然拉到旁边。“怎么回事？”
“什么啊？”徐然倒真的不是装傻。林思雅的动作过于生猛，她有点蒙圈。
“华明亮！他为什么拉你的手？”林思雅急得头上冒烟，嘴里喷火。“你们，你们……”你们了半天，也没有你们出什么名堂。
“嗯。我和华先生在谈朋友。”徐然很吃惊自己的平静。害羞啊不好意思啊，这些情绪才算是正常的吧。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在叙述一件林思雅想了解的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思雅怒了。
“不是不是的，不是不告诉你……”徐然连忙解释。她一直没说给林思雅和萧陌听，有点说不出口的意思，最多的可能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另外事态发展的太快，也没来得及。“才刚刚……”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啦。
林思雅斜睨着华明亮。后者在她不甚友好的目光里泰然自若地喝着茶。没有一丝局促的表情。
华明亮，果然是狡猾狡猾的。不声不响地就撬了路大哥的墙角。然后惊觉路之恒正巧不在本地。这件事……蛮烦的。
萧陌终于明白昨天他错过了什么。他懊恼自己老是被徐腾飞搞得七荤八素的，思维都不能正常运转。可是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当然，这后悔药他吃了也没用，到时候还是一切照旧。
他和林思雅一样焦急，拽过徐然躲到角落里。“是真的吗？”他的意思是，你们两个是真在谈朋友吗？不是为了某个人傻到要死的演戏之类。
“是真啊。”徐然的意思是，对啊，就是我说的在谈朋友。
萧陌头疼。“可是，为什么呢？”怎么会在短短两天里，你突然就变了？
“没有什么啊。只是，发现华先生也蛮好的呀。”徐然又一次吃惊的发现自己那么平静，好像连心都不会痛了。
“你……”萧陌凝噎无语。天天坐在你面前，突然之间就发现了人还不错？然后就牵上了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太不真实。可是，看徐然平静的样子，又似乎的确是顺理成章的。
震惊之余，林思雅想起来赶快要跟吴天一通个气。偏偏吴天一同着几个律师，为了一个磨了两个多月的案子，正关在会议室里讨论得焦头烂额。手机关机了。
林思雅听着话筒里“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看着眼前华明亮同徐然不时地相视而笑。茫然不知所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