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3

赵菩提没见过死亡的场面，更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死亡场面，一时，她懵了，心里害怕极了，浑身直打颤，头皮发紧发麻，仿佛罩上了一个带魔咒的紧箍罩似的，此时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啥。正在这时，一辆前面挂着“川气东送应急救援队”的车辆开过来，她朝着驾驶室摆摆手。卫武军把头伸出窗外，问道：“有事吗？”

赵菩提说：“我也是川气东送指挥部的人，我是工程部的赵菩提，我想参与你们应急救援队的救援工作，行吗？”

卫武军惊喜地说：“你就是赵菩提啊，我怎么没认出来呢，我们正发愁怎样才能找到你呐，真巧！这就不用我们找了。”

赵菩提用手捋捋零乱的头发，然后说：“你们找我干啥？”

卫武军说：“我们来时董总说了，你可是我们的宝贵人才，你一个女孩家单独来这里，领导放心不下，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保护好你，救援结束后将你毫发无伤地带回去。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接受我们的保护。”卫武军把车门打开，又说：“上车吧。”

赵菩提说：“我现在还不需要你们保护，我只需要一瓶水，你们车上有水吗？”

卫武军顺手拿出一瓶矿泉水，边递给赵菩提边说：“别说一瓶，你要十瓶都没问题。”

赵菩提接住矿泉水瓶，一口气喝下去一瓶水。

卫武军又拿出来一瓶矿泉水，问道：“还喝不？”

赵菩提打两个嗝，然后说：“还是省着点吧。”

救援车队来到一个倒塌的幼儿园前面，卫武军说：“快停车，我们的救援任务就是这里。”

救援队员刚下车，边哭边扒着废墟的灾民就拉住他们说，“你们快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我们的孩子都被埋在这下面了。”

卫武军说：“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能力来抢救你们的孩子，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请你们不要影响我们的施救工作。”

卫武军快速给救援队员分一下工，又简单交代一下注意事项，然后，把赵菩提叫到周玉珍面前，说：“这是我们工程部的赵菩提。”

周玉珍说：“我们认识。”

赵菩提也礼貌地喊一声周大夫好。

卫武军说：“你们认识就好，从现在起，就让她跟着你工作，你们俩不但要救别人，还要互相照顾好。”

现场的情况已经出乎正常人的想象，整栋房子已经变成一堆碎瓦砾，就连赵菩提这个学土木工程的都无法理解。面对眼前一堆堆的碎瓦砾，赵菩提的心仿佛被压在碎瓦砾下面，沉重得喘不过气来。更让人心碎的还有那碎瓦砾上的一片痛哭声。赵菩提和大家一样，忍着悲痛一点一点地快速地用手挖起瓦砾，当他们把第一个孩子从废墟里抬出来时，顿时，大家不约而同地高呼道：“救出来一个！救出来一个！”周玉珍上前快速检查一下，随即就让救援队员把小孩抬上等候的救护车。救护车走后，周玉珍长叹一声，然后无力地坐在地上。赵菩提看周玉珍的脸色不太好，她问道：“周大夫，你怎么了？”

周玉珍摇摇头说：“我没事，是那孩子，没希望了，身体都凉了。”

赵菩提高兴的心情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啪啪掉落的泪珠，她流着泪说：“怎么会这样？”

从废墟里抬出第二个小孩时又引起一阵轰动，但是轰动之后又是一阵沉痛。当第三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时，赵菩提终于忍不住了，她放声痛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哭得悲痛欲绝。不知内情的灾民还以为她家的亲人遭难了，都过来劝说道：“你要坚强点，现在遭难的不止你一家，我们活着的人一定要坚强起来。”

周玉珍说：“我们是救援队的，没事，都赶紧救人吧。”当大家散去后，周玉珍又说：“别哭了，现在不是我们哭的时候，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哭人的。”

赵菩提哭着说：“我心里太难受了，我忍不住。”

周玉珍说：“这个时候，即使你心里再悲伤，你也得忍着，我们能坚强地站在这儿，灾民就觉得有依靠，如果连我们来救援人的精神都垮了，你想想，灾民还怎么坚持下去。”周玉珍双手紧紧握住赵菩提的双手，又自我安慰地说：“其实，我也想大哭一场，但是，这个时候不能哭，坚强起来吧，我们都坚强起来。”

赵菩提紧紧地握住周玉珍的手，眼含热泪说：“我不会再哭了，我会坚强起来，我们都坚强起来。”

天快黑时下起了小雨，卫武军走到周玉珍和赵菩提面前说：“你俩到帐篷里休息休息吧，我让其他队员也换着班吃个饭。”

赵菩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也实在没劲了，周玉珍拉着她去帐篷时她就随她去了。周玉珍摸摸赵菩提的衣服，然后说：“你看，你的衣服都被淋湿了。”

赵菩提说：“你的不也一样。”

周玉珍说：“我这是白大褂，没事，我再换件就行了。”

进到帐篷，周玉珍把白大褂脱下来，又把它晾起来，然后说：“菩提，你也换换衣服吧。”

赵菩提说：“我来时忘了带外衣了，我就不换了。”

“这怎么行，一直穿着湿衣服会得病的。”周玉珍边说边从自己的行李箱子里掏出一件衣服，又说，“你把我的穿上，我带的衣服多。”

赵菩提换好衣服，周玉珍递给她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并说：“今天队上没有起灶，我们只能吃面包了，将就点吧。”赵菩提接过面包啃了两口，噎得她直打嗝，她打开瓶盖喝两口水，再去啃面包时却直想吐，她把面包放到面包袋上，拿着矿泉水瓶子直发呆。

周玉珍劝说道：“这个时候你要强迫自己吃东西，要不然，你没把人家救起来，你自己就会先倒下去。”

赵菩提拿起面包又咬了一口，可是，面包在嘴里直团蛋就是咽不下去，她不得不吃一口面包就喝几口水，一瓶矿泉水都喝下去了，那面包还有半个在她手里，这时，她觉得肚子已经很撑了，那面包再也吃不下去了。

周玉珍吃罢面包稍微休息一会儿，她穿上雨衣，然后说：“菩提，你就在这儿休息吧，我再出去看看。”

赵菩提马上站起来说：“我也去。”

周玉珍说：“你带雨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