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夫润特和安蒂的脸上满是黑线,只有雨化疾是以迷茫为主要色彩。
不过我并没有觉得很欣喜,反而觉得有些担忧…
“这件事情做的太好了…”
没错,即便忧心忡忡,我心里还是承认并且赞叹铁面人行事结果完美的。
安蒂看到了我,四目相对。她脸上的怒色更浓烈了许多,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比她更加沉浸在愤恨感情中的瑞夫润特,将怀疑重心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默不作声,错开了安蒂的眼神,上下左右瞧看起来。
“摄像头没有被毁坏…病人们也没有说出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其实仅凭借这两点,就可以推断出铁面人是怎样作案的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安蒂却是径直走了过来,看向我的美丽瞳孔里透着怨恨,语音声调压的很低沉:“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笑了笑,较为礼貌的面对这针对性的质问,回答道:“我?在如此的环境下,你过来问我这个问题,我可以理解你手中有掌握可以把我当做嫌疑人的证据吗?”
她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了,语气略抖,音调稍拔高:“如果还要一意孤行,最后结果只有覆水难收!”
我随意扫视了一下,然后向前微探身子,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就算覆水难收,我也要乘坐最大最豪华的船只,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惊天动地…”说完扭头就走。
推开门,发现本该无人的房间里,多了个人。
是铁面人。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搭在茶几上,左手红酒瓶,右手啤酒杯,看起来正在十分享受酒精对于神经的作用。
我关阖上门,道:“你做的太完美了…”
“完美不好吗?”他应答很快,说明神智清晰没有喝醉:“如果不完美,效果就总会差许多..”
我摇摇头,走到冰柜前拿出个汉堡,放进旁边的微波炉里。
定时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里房间安安静静,让微波炉正在运转的声音变得震耳欲聋。
汉堡的香气逐渐从金属盒子里透了出来,铁面人也有了动作,喝了一大杯红酒。
‘叮!’
时间到了,我取出汉堡,咬了一大口,铁面人重新将杯中酒蓄满。
谈话重新开始。
“完美不是个好词眼…”我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一旦完美了,就会瞬间变成不完美…”
铁面人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我瞟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犯罪手法吧,我很好奇,虽然我能推断出一点,但正确答案,还得由主事人公布…”
他一下挺坐起来,浑身散发着骄傲,语气也微微上扬,有种他回到当皇帝的时期:“我其实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我的好奇心顿时如浪潮涌起,连忙追问道:“哪..那些尸块是…?”
铁面人嘿嘿一笑,解释起来:“这个精神病院到处都是监控摄像,近乎没有死角,也可能是我没有发现的原因…不过这不重要,因为第一个随从并不是在医院里被我杀的。”
“这一切还要感谢瑞夫润特,是他自信的只派遣那一名随从跟踪我。于是就带着他出了医院,在前方不远处的树林里解决了。”
我明白过来,但是又觉得不可置信,因为这场杀人犯罪太简单…简单的有些毫无道理。
于是又试探性的问道:“真的这么简单?”
铁面人耸耸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边续杯一边回答:“我不认为杀人是件很难的事情,所以我一向都用最简单的手法去做,偶尔稍加留心。”酒瓶中的酒尽数倒入杯中,他也开始谈起今晚的行动:“人是种奇怪的动物,他们会抬头看向远方,但不会仰头看向头顶,因为他们长大了,认为抬头的仰视是对自我的一种瞧不起…”
“这是我在无数光阴岁月里悟到的一个道理。所以我也不过是花了些时间,将昨日那尸首剁成碎块,用针穿好,在每个楼里穿着病人的服饰穿梭...那些安保人员和医护人员真的很专心,专心到只有眼前,看不到其他…”
我提出异议:“然而你的脸可是很出众的,偌大个铁面具,不可能…”
“戴面具的病人多了去了,我只不过将另一个面具戴在脸上罢了。”他很快解释了我的疑问:“然而最重要的成功因素其实显而易见…”顿了几秒,道:“因为这里是精神病院,任何看起来不对劲的异样举动,都能被轻松推卸且成为合理…”
他最后的这句话,给我解答了所有疑问,且就算之后再在心脑里生出新的疑问,也能依靠这句话很快解决。
所以沉默不语,是赞同对方回答的最佳方式。
铁面人喝光了杯中酒,反问我一个问题,道:“你让普洛菲特干什么去了。”
我很快回答道:“去干他该干的事情。”
“废话对你我来说是不必要的。”
“…”我默了半响,然后说道:“去寻找能用来放在证明题里的条件。”
“你是干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
说完我苦笑了一声,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可这句实话我自己听起来都不相信。所以只有自嘲的苦笑,才能舒缓些心中的压力和惆怅。
铁面人听了我的回答后,站起身,离开了,没有提出质疑,但离开的背影里却流着不信任。
说实话,我没有打算让任何人对我给予多一点信任。因为我自从开始这段丧心病狂的诡异离奇的经历时,就连对自己都开始不信任了。
可无论怎样,我只需要一小点残存量就好…
‘嗡嗡’
普罗菲特打来电话。
他欣喜若狂的声音震得我耳蜗有些痛:“来伦敦啊!”
我答了声‘好’后就挂断了电话。
可随后安蒂就闯了起来。
这让我不禁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缓了心神,道:“怎么有兴趣来我这个病房?”
安蒂冷笑一声,反问道:“刚才你在和铁面人谈论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吃汉堡,直到全部嚼碎咽了肚,才开口说道:“你认为我们会谈论什么?”说着轻蔑的看向她。
安蒂更火大了,逼近过来,压低音量,配合着右手伸出的食指一边指着我,一边恶狠狠地道:“你为什么要让铁面人去杀掉瑞夫润特的随从!还要让他做出那种事情!?代表你的品味很高?还是在诉说你的不满!?”
我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回答她:“你是在套我的话以此来推断我的目的?别傻了,我又不是真的是一只只会汪汪叫的狗…”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是在手臂上下摆动了两次后,放弃了。一转身,拉开门,走了。
我其实经常在思考为什么这个房间里没有监控器,甚至为了能够用最好的语言,最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让大脑都会因使用过度而疼痛。
但现在终于顿悟了:原来他们不仅想当聪明人,还想极力的表现出来。
于是我无声的笑笑,然后拨通了雨化疾的电话,告诉他半个小时后来一趟。
雨化疾坐在距离门最近的沙发上,面色冷峻,语气严肃:“不行!这绝对不行!您的身体状况还不足以进行常规活动!”
我点点头,认可他的话,但还是抒己见,说道:“我知道自己这幅躯体,依旧伤痕累累千疮百孔,可我像之前一样利用电动轮椅不行吗?”
他立刻摇头摆手,表现出极力的否认。随即说道:“虽然您的吩咐,我必须照办!但…但我也算是一名医生…”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我抢断道:“既然是‘必须’照办,就多说无益。”
然而我还是很敬佩他的职业精神,只不过这所谓的精神就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显得是那样无力。
然而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雨化疾的神态气势一瞬间就变了样,眼如鹰,势如虎。
“那我现在立刻安排!”然后又道:“不知道您还有什么要求。”
虽然惊奇他这变化,但并没有忘了主题。
沉思良久,于压抑气氛的最低谷时,开口说道:“去的地方,相信你肯定知道。那么很有可能要面对的事物,你也就明白了。重火力武器…直接这样说吧,动用关系,随时来一场军事‘演习’…”
雨化疾眉头微抖了一下,很快站起身,应了句‘明白’就离开了。
我也随之拨通了普罗菲特的手机,再三确认道:“你确定讯息准确无误!?”
普罗菲特答:“确定!”
电话挂断,房间门又被推开。
雨化疾探进来半个身子,道:“一切准备妥当。”
随即四名黑衣人进屋,其中一个推着个轮椅。
瑞夫润特也走进来,欠身道:“听您的吩咐。”
我没说话,缓缓地起身,移坐轮椅,扬了下头。
可就当被推出门,还没走出多远时,我突然感觉听到一声极轻微的风铃声,似乎是在左后方。
便连忙侧头循声望去。
一个人影极快闪到眼前,是铁面人。
他摇了摇左手的红酒瓶。
我虽然慢慢扭回头去,觉得应该是自己神经敏感了,但内心却还纠结怀疑着。从而只好一直保持这种感觉,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