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张浪四人从十八里铺的焦炭废墟里,找来七八个烤的焦黑的酒坛,用里面的烧酒点了把火,将五煞神教的尸体堆在一起烧了个面目全非。
之后,四人在汉水边稍稍清洁了下,再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得距离十八里铺最近的汉南镇。
祁少伤开了间上房,又叫小二置了桌酒菜,他们这才聊了起来。
在十八里铺没吃喝尽意,除了张雪涧心中不适,没怎么动筷子,其余三人却是吃了个酒足饭饱。
吃饭之间也闲聊了会,算是通了各自来历。
加上今日一起打了一战,一顿饭吃完、倒是一点也不生分了。
且不说一起打过仗的交情够铁不铁,最现实的原因却主要是四人之前便没有过节,背景又几乎没什么冲突的地方。
张浪,张雪涧自不用说,他们那点来历对天下八府造不成任何威胁。
万花飘香是位于南楚的一个黑道帮派,虽然在各地也有不少据点,但主要还是在沧澜江沿岸发展。
而金风细雨楼总部却是位于大梁京都开封府,据说最早的时候,和朝廷官方还有些联系,这是一个侧头侧尾的白道帮派。
按说这一个黑道一个白道本该老死不相往来才是,但是偏偏这两个帮派来往密切,隐隐有同盟的意思。
其中原因却是金风细雨楼楼主沈梦和万花飘香帮主柳蝶飞关系来往极为密切。
这种两人的关系倒要追溯到一桩武林旧闻,也是颇有些意思。
沈梦和柳蝶飞这两个女人,昔年都是武林中的大美人,并称武林双娇。
却一直是死对头。
沈梦出身开封府世代书香的沈家,而柳蝶飞却是从小被市井盗贼收养。
这同一时代的两个女人从踏入江湖开始,便是完全不同。
一个白道,一个黑道。
一个爱刀,一个喜剑。
一个拎着红袖刀行遍了天下,侠名远扬,一个配着飘香剑闯尽了天涯,凶名赫赫。
偏偏,这两个武林中强大又美丽的女人,又做了一件一样的事情,便是又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这两人也因此,斗了半辈子,争了半辈子,争名声,争权力,争男人,争尽了能争的一切。
但是后来有一天,她们又同时发现了自己爱的那个人却是表里不一,竟然只想利用她们,培植势力,图谋天下的武林败类。
两人联手将那人斩了以后,竟然大彻大悟,双双突破到天境,又觉同病相怜,便交谈起来。
没想到这第一次坐下来好好交谈,竟是投契非常,惺惺相惜,一夕之间从对手变成了蜜友。
‘梦沉红袖第一刀’沈梦和‘万里天涯一剑香’柳蝶飞的传奇故事,昔年也是江湖上的一段颇为有趣的传说。
所谓世事奇妙,也不外如是了。
四人又闲谈了片刻,这才说到正事。
“连丁礼都是五煞神教之人,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祁少伤道:“此事牵扯到丁不绝,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自决的了,我要速回楼里禀告师傅。”
除了张雪涧朦胧无知,张浪与冷浑皆是点了点头。
这时,冷浑从怀中逃出一块巴掌大的血玉佛,递给祁少伤道:“祁少,这血玉佛不知道是什么作用,我拿着烫手,也不安全。还是由你交给沈楼主才好。”
祁少伤摇了摇头,道:“这是你夺来之物,我怎么好拿,说不定还是个宝物……”
冷浑却是抓起祁少伤的手,将血玉佛往他手里一塞,道:“这五煞神教栽了这次,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方才我们毁了尸首,你们已然无虞,但是我不一样,他们本就是来寻我的,不管此事是否与我有关,那丁不绝老鬼都不会放过我。”
“……生死倒是无谓,只是若是我出了事,被他们找到这血玉佛,我岂不是白遭了这一番晦气,我若要回大楚,自然会交给帮主,但五煞神教在大楚蒂固根深,又隐藏暗处,我可不想自投罗网……还是先去晋北避避风头咯……多谢祁少啦!”
他说得好好的,却直接运起轻功离席,推门而去,还远远道了声谢。
他这一下,让祁少伤都愣住了。
过了好半响,祁少伤才反应过来,骂了起来:“死贼秃!奸猾!无赖!特么这帮万花飘香的,都和柳飞飞那疯婆娘一样没道理,这一下就把麻烦甩给我们金风细雨楼了?死贼秃!”
“噗哧!”
张雪涧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浪确实看了看那巴掌大的血玉佛,心中有些疑惑,这物件看上去血光盈盈,颇为不凡,但是假若真是什么宝物,他怎么竟然丝毫未听闻过?
这时,祁少伤骂完之后,似乎好过了些,收起血玉佛塞在怀中,也是站起身来,嘴角弯了弯,对二人拱了拱手,道:“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贼秃奸猾,我却不能无义啊……”
张浪却也收回了思绪,笑了笑,道:“祁少义薄云天,佩服佩服。”
祁少伤自然觉得他在玩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张兄,张小妹,那今日就暂且别过,我赶回楼里汇报师傅了,山高路远,我们江湖再见。”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祁少,留步,留步。”
这时张浪却是笑了笑,说道。
“怎么?那贼秃给了我个血玉佛,莫非你还要给我个如来佛?”祁少伤嘴角一弯,却是打趣起来。
“我又不是大广林寺的那些光头,哪里有那劳什子的如来佛给你?”张浪笑了笑,继续道:“不过我确实也有件事要拜托给祁少。”
“有件事?托付给我?”祁少伤微微一愣,随后问道。
掏出两封信,往祁少伤手中一塞,道:“祁少,这是我父亲和云州九华派开具的介绍信,我此次出门,其实便是准备想送舍妹去金风细雨楼学刀。若是你要回楼,正好将舍妹一起带去可好?”
“学刀?”祁少伤瞬间领悟过来,皱了皱眉道:“张兄,我与你交浅言深一些,习刀堂这地方,说好也很好,说差也非常差,令妹天真烂漫,心机全无,何必去这大染缸里打混?”
张浪却是脸色一正,道:“若是她没有习武之心,江湖之愿便罢了,偏偏她心中也向往江湖高远,只是这江湖纵然精彩,却也很危险,今日生,明日死,不打磨一下,历练一番又如何成才?何况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走到何方,护她一时都未可知,又怎么护她一世?”
张浪说完之后又站起身来,心中酝酿一番,便朝着祁少伤拱了拱手,才郑重道:“只是话虽如此,她从小都没怎么离开过家,真要入了习刀堂,我心中其实也有些担忧。其实今日在十八里铺遇到祁少,我本不该出手相留,只是身随心动,方才弹出黑棋,将祁少留下……”
祁少伤听完却是点了点头,他已经懂了张浪请托的意思,自然是想自己稍加看顾一二。
只是他知道自己说一不二,受人之托便定要忠人之事,所以每逢承诺便定然谨慎,心中便开始考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