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夜半迎来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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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的军粮被端掉了,这对袁绍本人而言,不啻一声晴天霹雳!

中国人很早就知道一句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本来嘛,几十万人出去打仗,吃喝拉撒肯定都是大问题;如果吃的没办法保证,士兵们饿着肚子打仗,一天还行,三天五天就要闹情绪,再往后,可是要出人命的!而一到这个时候,士兵们发生哗变的概率便会大大增加,军队的完整性也根本没办法保障。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军粮的充裕与否直接决定着一支军队的胜败问题,决定着一场战争的最终走向。军粮就是命根子。——可现在好不容易从大老远运过来的几千辆车子的粮食一下子被曹*给烧掉了,这还得了!也难怪袁绍乍听之下会瘫倒在地了。

不过好在这些粮食还不是袁绍军队的全部家底。大家仔细算算,几千辆独轮车,每车顶多也就三四袋粮;估计总数不会超过七八千袋粮食——这哪里够七十万大军吃的!所以,这些粮食顶多算个零头,只不过是袁绍为有备无患专程送来的罢了。事实上,袁军的粮草储备大本营都在一个叫乌巢(看清楚了,是乌巢,不是鸟巢)的地方;到目前为止,那些军粮还安然无恙。

可即便如此,被烧掉的毕竟是粮食不是杂草,袁绍只要是个人都会心疼!所以,一闻此讯,他急忙下令张郃、高览两位去截住大路,阻击徐晃;虽然无法挽回那些粮食,却也可以报这一箭之仇。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徐晃倒是被张郃、高览两位给等到了,可在曹*的精密部署下,背后突然又杀来了张辽、许褚!人家前后夹攻,失败的反而是袁军。——徐晃等四人打败敌兵后,合兵一处,一起回到官渡的大寨中。曹*乐得眉开眼笑,对四位勇士大加赏赐;随即又分兵在大营前又安扎下一个营盘,算是掎角之势。

再说那位倒楣蛋韩猛。他这一趟平白无故被敌人烧掉这么多粮食,袁绍自然大怒,差点就要把这货给砍了;幸好有许多官员为他求情,理由也不外乎“两军对阵,先斩大将,于军不利”之类云云,袁绍这才作罢。

尽管便宜了韩猛,教训还是要充分吸取的。审配立马出来建议:“老大!行军打仗这事,粮食问题可千万要好生在意,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这次虽然被敌人烧掉我们这多粮食,幸好乌巢地界的总粮仓还完好无缺。我反复思量,那个地方一定要派重兵把守,千万不能让相同的事再次发生了!”

对于审配的一再担心,袁绍本人似有主意:“不碍事,这件事我已经在考虑了!你先回邺郡监督粮草去吧,务必不要使之缺乏。”审配领命,匆匆去了。随后,袁绍再派大将淳于琼,以及部将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等,一齐带两万军队,前去增防乌巢。——看上去声势颇壮,应该没啥问题;可袁绍却恰恰忽略了极其致命的一点!

淳于琼,男,履历不明,现为袁绍军中大将。他这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嗜酒如命,杯杯不离;性子又比较粗暴,士兵们都比较害怕他。(不知大家看出点什么来了没有?)好吧,再看看他去乌巢之后的作为:话说自他到了乌巢这么紧要的地方以后,啥正事不干,却天天举办酒宴,拉着将官们一起往死里喝酒!

这样,问题就出来了。我们前面分析过,军粮是整个军队的命根子,那么乌巢作为袁绍军队所有军粮的集结地,其战略位置不可谓不重要。但是也不知道袁绍咋想的,他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派来个酒鬼担任护粮的总长官!而喝酒注定是要误事的呀!(那就没办法了。摊上这样的主,活该乌巢后来出现意外了。)

这里我们先不说袁绍,再回头看看曹*这边,瞅瞅他这边的军粮问题处理得如何了。说来也巧,到这时候为止,曹*这边的军粮已经基本告罄了!他预感到不妙,赶忙派使者回许都去知会荀彧,让他迅速筹措粮草,然后连夜拉来军前接济。(看得出,曹*这边已经十万火急了!)

可是,偏偏事有蹊跷;这位使者带着书信往回赶,没走三十多里,却居然被袁军给逮住了!惨了,这下一切都惨了。这些袁军把他绑着去见一位叫许攸的参谋。——这里先简单介绍下许攸:许攸,男,表字子远,南阳(治今河南南阳)人,年轻时跟曹*、袁绍关系都不错,现在却在袁绍这边充任参谋。

当下许攸毫无意外地从那位倒楣使者的身上,将那封督促军粮的信件搜了出来,并直接拿着它去见袁绍。许攸跟袁绍这样说:“老板啊,曹*在官渡这边跟我们耗着,我料定他的许都肯定兵力空虚。您要是能从这七十万人中分拨出一部分人连夜赶去偷袭许都,一定会成功的!”

“等许都打下来了,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们的事业也就可以达成了。——您看,现在敌人的军粮已经完全没了,这正是我们两路出击的好机会。您千万要把握住!”

老实说,这本是极好的主意。可惜,一向武断的袁绍此刻却偏偏自作聪明起来:“你懂个毛!曹*那货一向诡计多端,说不定这是他故意放出来迷惑我们的烟雾弹呢!嗯,不可信不可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许攸还在坚持:“您听我的没错!机会不常有,现在失去了以后可是会后悔的呀!”然而,这个时候,偏偏又发生了一件事,彻底让袁绍对许攸的态度冰冻到极致。事情是这样的——俩人正说话着,忽然有位从邺郡来的使者拿来了审配给袁绍的信;信上先啰里啰嗦说了一通运粮的正事,接着笔峰一转,却直接告发许攸在冀州的时候曾多次受贿,并指出许攸纵容子侄后辈以权谋私(多科税,钱粮入己)的事情,报说自己已按照条例将许攸的子侄关进了监狱,特此启知。

尴尬人遇尴尬事;本来袁绍就不大同意许攸的话,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摊上这样的事!不管上述那些事是否是真的,至少此刻在袁绍的眼里,许攸立马就成了滥行不法之徒了,也就当然不会有好脸色给他看了;而他说的话袁绍还会听么!——说起来,这位许攸老兄也确实真够倒楣的。

果然,袁绍一看完这封检举信,立马就火了:“哼,我把你个败坏纲纪的混蛋!你自己行为不检点,还好意思跑到我面前来为我献计?!(二者有必然关系?)你当年就跟曹*关系不错,我估计你肯定也接受了他的贿赂,准备给他做内应,从中捣鬼——是不是!本来,像你这样的,绝对该死个十次八次;不过现在本人没空跟你计较,暂且饶了你,你滚吧!以后不要来见我了!”

看看吧,都说好心没好报;许攸本来一腔热血,兴高采烈地前去为袁绍出谋划策,结果却因为一些尚不明确的小事,被袁绍这么羞辱了一通,骂得体无完肤、狗血淋头!这世上还有天理否?

许攸告辞了袁绍出来后,觉得羞愧极了,他仰天长叹:“唉!果然是忠言逆耳啊!这样的老板,实在没办法跟他干下去了。可怜我的子侄们已经被审配这厮给陷害了,我还有啥脸再见冀州的人呢!”说完,许攸拔出长剑就准备抹脖子自尽,一了百了。

关键时刻,幸亏有旁边的人及时夺下了他的剑,并好言相劝他:“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咋能学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呢!袁绍那货不听你的好话,将来肯定会被曹*给搞掉;话说你既然跟曹*有旧交情,又干嘛不弃暗投明跟着曹*去混呢!”

就是这两句话,一下点醒了许攸这个梦中人:是啊!袁绍既然不值得自己为他付出,干嘛又要把自己的这条命搭在这里呢!既然他说自己跟曹*有关联,那还不如真去投降曹*,反正良臣择主而事,又没人说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罢罢罢,去投靠曹*吧。

就这样,许攸打定了主意,悄悄溜出自己的营盘,径直往曹*的大营奔去,结果被曹*那边派出的密探给逮住了。许攸不慌不忙:“我是你们曹丞相的老朋友,赶紧给我通报去!就说南阳许攸上门找他来了!”(许攸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见对方这么说,士兵们赶紧跑回大寨中去报告曹*。这便引发了一件很值得后人称道的事情——曹*当时正准备脱衣服睡觉,一下子听说许攸半夜私奔,前来投靠自己的消息后,大喜异常,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直接光着大脚丫子跑出去迎接。见到许攸后,曹*高兴得拍手欢笑;他拉着许攸的手一起进去,而且进去之后,曹*竟然首先拜在了地上!

一薄一厚,一冷一热,袁绍与曹*对待人才的态度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样是军阀,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捏!)许攸突然受到这么大的礼遇,自己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慌忙拉起地上的曹*,感叹连声:“您是大汉的丞相,我只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干嘛这么谦恭呢?我实在受不起呀!”

曹*却面不改色:“不能这么说!你是我的老朋友;朋友相见,又咋能用那些无聊的东西比高比低呢!”(有点作秀的成分了~)这一下,许攸被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唉!我当初没选对老板,竟然去跟袁绍混,结果我说啥他都不听。这不,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跳槽来跟老朋友混。还希望您能收录我!”

这好办,只要能打败袁绍的七十万大军,安置一个干部对曹*来说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因此,曹*一听,当然高兴:“好说好说!你能来找我,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话说你一定有帮我打败袁绍的方法,不妨说说呗。”(曹*倒是挺心急,也挺直接的。)

许攸故意避而不答,却提到了另外一件事:“说到战胜的方法,不瞒你说,我就曾劝袁绍拨一部分轻骑兵,趁着你许都空虚,赶去偷袭;以达到首尾夹攻的效果。”说完,许攸还特地拿眼睛瞟着曹*,等着他的下一步反应。

果然,曹*一听,顿时大惊:“什么?!!袁绍要是真按你说的来,我就完蛋了!”

许攸大笑:“不是说了么,袁绍并没采取我的办法!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曹*这才回归踏实。——接着,许攸话锋一转,又故意问了一个问题,“话说你现在还有多少军粮?”(明知故问。曹*写的那封信此刻还在许攸这里揣着呢,许攸跳槽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此。他能不知道曹*已经断粮了的实情么,不过试试曹*如何对答罢了!)

事实证明,许攸的小心计绝不是多此一举的。果然,在许攸一提到这个曹*内心最忧虑的问题后,曹*却当众扯谎:“还能支撑一年。”许攸本就心里有底,一听这话,他面露诡笑:“恐怕未必吧?”没奈何,曹*又缩了缩范围:“呵呵呵,其实是剩半年的粮食了。”

见曹*还是不说实话,许攸故意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拂袖而起,且一边快步往帐外走,一边指责曹*:“哼,我以一片赤诚之心来投靠你,你却如此忽悠我——你这是一个老板对待员工应该有的态度吗?!”

到这个地步了,曹*一边嘿嘿笑着,一边起身挽留:“你先别火!实话说,刚才确实是忽悠你的。不过我现在可以对你说实话,我这边的军粮只能勉强支撑三个月了!”(哈哈,到这个地步了,曹*还是没说实话。)

这一下,连许攸本人也被逗笑了:“唉!人都说你是奸雄,嘴里吐不出实话来——看来果然如此啊!”曹*心虚,也只好陪着一起笑:“哎~我这叫兵不厌诈!”说着,他有意附耳低言:“这次说真话,我这边只有这个月的粮食了!”

不料,许攸还是不买账;他干脆大声把实话说了出来:“切!别忽悠我了,我已经知道了,你这边一点粮食都么得了!”——这下反倒是曹*愕然了:“你,你咋知道?”

对嘛,这才是许攸想要的效果嘛!见曹*终于承认了,许攸这才把自己缴获的那封曹*写给荀彧的密信拿出来给他看,而且还有意问他:“这是谁写的呢?”曹*更吃惊了:“你哪来的?”

呵呵,许攸就是很喜欢看曹*的这个表情。到这时候,他才把自己逮住那位倒楣使者的事情告诉了曹*。曹*感慨不已。随即,这位兼有“汉相/汉贼”两重身份的大军阀热情地拉着许攸的手絮叨:“你既然能过来我这边,肯定有好办法告诉我。说呗!”

许攸也不再绕弯子了:“老实说,你这次带这么点人对抗袁绍的七十万大军,却不赶紧想取胜的办法——这简直是在找死啊!不过,幸好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袁绍的这么多人在三天之内便不战自乱。您有没有兴趣听啊?”

曹*当然十分期待。许攸这才说出自己心里所想的:“袁绍的军粮、辎重等物,都在乌巢那边囤积着。那是袁绍军队的总仓库。——现在,这个地方由淳于琼负责把守。淳于琼那人就是个酒鬼,他肯定不会有过多防备。”

“因此,您不妨挑选一部分精兵故意扮作袁军的模样,并诈称是他们那边蒋奇的人带兵去护粮的,实际上却趁机烧掉他们的所有粮草辎重——这样,袁绍的人不出三天必然就全乱套了!”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以至于让曹*听了,顿觉自己从迷惘中找到了方向和归属;他高兴得不得了,一面重待许攸这位功臣,一面将许攸彻底地留在了自己的大营中。

夜半迎来有缘人。在袁绍的冷遇和排挤之下,许攸这颗久被泥淖埋住的珠子终于找到了识货的主人(曹*),并彻底焕发出金灿灿的光芒。他给曹*带来的奇袭乌巢,烧毁袁军粮草的计谋,可以说彻底挽救了陷入困境中的曹*,并及时为曹*指出了一条通往成功的阳关大道——至少现在,许攸可谓功不可没。

而以这件事为前驱的,强强对决的袁曹较量也将马上迎来它的重头彩。等着吧,当乌巢那把大火熊熊燃起的时候,原有的一切力量对比都会发生逆转,天下将不再是原来的天下。有的时候,一个很细微的事件确实足以翻转整个大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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