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子之前,我和王丽娟先回了一趟延庆。
我爸妈提早就接到通知,像迎接贵宾一样一通忙活。
我和王丽娟一进家门,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玻璃镜子擦得锃明瓦亮,就连厨房里的炉灶台也擦得一尘不染。暖气旮旯都抠不出一点点脏东西。
这一定是老妈的杰作。老妈喜欢收拾她的这个穷家,那些用了十几年的旧家具都快被她擦脱皮了。我妈只有在收拾家的时候才能获取那么一点点成就感。
茶几上摆满了水果、干果和糕点。
我和王丽娟走进家门,寒暄过后,我决定好好表扬我老妈一番,于是我冲父母深深地一鞠躬:“爸,妈,过年好。”
“胡说什么呀,你个臭小子!大夏天的,你拜的哪门子年?”我妈冲我后脑勺轻轻地拍了一下,乐得合不拢嘴,老妈知道我在表扬她把家收拾得比过年时都干净。
“丽娟,坐下简单吃点,妈去厨房给你们炒几个拿手菜。”老妈笑呵呵地说。
王丽娟挽袖子撸胳膊准备参战:“妈,我给您打下手。”
“你坐着歇着,你坐着歇着,哪儿能让你沾手?”我妈笑得脸都快走形了。
我在一旁起哄架秧子:“妈,让她去干活,别惯她的臭毛病。”
“我看是别惯你的臭毛病吧?”我妈一把揪住我的耳朵,“走,跟我去厨房。”
老妈拽我去厨房无非是想探知王丽娟还跟不跟我闹离婚。本来就是我编瞎话逗老妈的,老妈当真了。
“雄儿,跟丽娟和好了?妈真的没跟任何人说过丽娟的身世。”老妈愁眉苦脸地向我保证。
我刚要开口继续编瞎话逗老妈,见王丽娟也走进了厨房,只能作罢。
老爸自打和我们打过照面就一直扒在厨房外的阳台上往下观望,我还以为楼下有人在吵架,也伸着脖子往下看,原来是街坊邻居在围观王丽娟的法拉利,一边看一边对王丽娟的豪车品头论足。
有人抬头看见我爸,故意问:“老宋,这车是谁的啊?”
我爸高兴,想说是儿媳妇的。一着急把“儿”字给省略掉了,冲着楼下喊:“我媳妇的!”
“长了张笨嘴,还挺能说?”我妈冲着我爸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儿子的媳妇,成了你媳妇了,你有那福气吗?“
“对对。是儿媳妇,儿媳妇。”我爸承认了失误,赶忙向楼下解释:“不是媳妇的,是我儿子的。”这一回又把“媳妇”两字给丢了。
“闭住你的臭嘴吧。”我妈对老爸失望到了极点。
楼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笑声中掺杂着羡慕嫉妒恨。老爸老妈从这笑声中品尝了久违了的幸福感和优越感。
王丽娟也捂着嘴咯咯咯地笑。
我在一旁打圆场:“我爸说的没错,丽娟的就是您的,也是我的。”
“尽胡说。丽娟的永远是丽娟的。你能娶到丽娟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不能再有别的什么歪想法。”老妈的话既是警告我又是在讨好王丽娟。
饭菜上桌,太丰盛了,我数了数,比过年的时候都多了两道菜。
老爸和我呆望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酒虫翻江倒海地在我们爷俩的胃里折腾。
“妈,让我爸喝一杯吧。我也想喝点。就喝一小杯。”我为老爸求情。
老妈态度极其坚决:“不行!一小杯也不行。”
“妈,就让我爸喝一杯吧?”王丽娟也帮着求情。
老妈用询问的眼光看老爸:“我不管,喝不喝随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爸赶忙摆手:“不喝,不喝。我今天胃不舒服。”说完,赶忙跑到厨房主动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
老爸都放弃了喝酒,我也没敢再坚持。
午饭吃的很热闹,笑声不断。
我妈问王丽娟:“娟儿啊,雄儿这些天对你好吗?”
“好什么呀?都跟我闹过两次离婚了。”王丽娟没有撒谎。
我撒谎:“分明是你要跟我闹离婚,你怎么猪八戒倒打一耙?”
王丽娟正要争辩,我的头上“啪啪啪”地挨了老妈三筷子。
我反抗:“妈,你都把我打傻了,只有傻子才会跟丽娟闹离婚。这么好的媳妇谁舍得离?”
“雄儿,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敢跟丽娟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老妈瞪着眼睛恫吓我。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把雄儿的脑袋拧下来,让丽娟守寡啊?”老爸乐呵呵地插言。
老妈对老爸怒目而视:“这还没喝酒就胡说上了?你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闭住你的臭嘴,你要是再敢瞎咧咧,我也把你这颗大脑袋拧下来。”
吃过午饭,王丽娟主动要帮老妈去洗碗。老妈坚决不同意:“丽娟,你们今天的事情多。下午要回村子给你爸妈上坟,傍晚还要去雄儿的大姨家看看。这几个碗我夹泡尿就把它们洗了。”
我和老爸同时用失望的眼神看老妈,老妈的言语粗俗藏是藏不住的。
准备回村之前,我想回一趟原单位。我舅舅的一本书,当初我借给同事小沈看一直没还。那是一本美国作家西德尼.谢尔顿写的《午夜情》。
我舅舅买这本书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为了这本书,我舅舅还挨了姥爷一顿打,因为舅舅竟然用姥爷让他买农具的钱买了一本乱七八糟的破书。
我和小沈电话沟通好了,我去单位门口拿。
其实要书只是一方面,我也想开着法拉利,带着美女去原单位显摆显摆。让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对我刮目相看。小沈是个传话筒,她肯定能圆满地完成我预想的各项任务。
车子快到原单位的大门口,小沈已经拿着书等在了那里。我开的车,把车停在大门外,我和王丽娟都下了车。
小沈跑上前:“哇塞!开的还是法拉利?!”
“这是我未婚妻,林丽娟女士。……这个是我以前的同事,小沈女士。”我很绅士地给她们俩相互介绍。
“林总好。”小沈咧着大嘴很大方地跟王丽娟握手。
这个女孩其他部位长得都挺好,就是嘴太大,都是每天不停地传话给累大的。咦?她怎么知道王丽娟的身份?肯定是我爸妈的嘴又满天飞了。
“你好。”王丽娟伸出白净的手很优雅地跟小沈握手。
我们仨闲聊了几句,我和王丽娟正准备离开,小沈神神秘秘地凑上前对我说:“宋哥,知道吗?自从你暴打完刘胖子以后,他现在变得可乖了。再也不敢讹我们的钱去聚餐了。”
我殴打上司的事王丽娟知道,是我爸妈告诉她的。但具体我把上司打成什么样,王丽娟就不太了解了。
“不会吧?他怎么会变乖呢?”我问小沈。
说实话,刚到北京那会儿,我也担心过上司伤愈出院后会不会跑到北京找我报复。那段时间每当一看到五大三粗块大膘肥的人,我都会很警觉地迅速辨认对方是不是被我殴打过的上司?随时准备战斗。现在小沈说他变乖了,怎么可能?
“刘胖子现在每天最担心的就是你回来找他报复。上街一看见瘦高瘦高的人吓得手都哆嗦。”小沈说的绘声绘色。
原来我们俩还是同病相怜,都担心对方伺机报复。何苦呢?上司当初只要别那么过分,我说什么也不会动手。
“小沈,他把对方打成什么样了?”王丽娟对这事似乎很感兴趣。
小沈指手画脚地对王丽娟说:“头上缝了八针,肋骨断了三根,牙还踢掉了两颗。总之,可惨了。当时满脸是血,我们大家都认不出他了。住了半个多月医院。”
“他挨了打,怎么还怕小宋回来报复?”王丽娟疑惑地问。
小沈说话干脆:“宋哥是因为他才把铁饭碗丢的,他能不怕吗?”
“你回去跟他说,我不记恨他了。我得谢谢他。要不是他,我怎么会遇到林总?”我笑呵呵地对小沈说。
在回村子的路上,我聚精会神地开车。
王丽娟乜着眼看我:“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你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以后要是发现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希望你手下留情哦。”
我一分心,差点与迎面疾驶而过的车撞了。心想:她能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