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古董、书籍和旧物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了还回去, 穆嫣饶有兴趣地找出相册一本本地翻看：“你从小就淘气, 人家都好好的站着拍照，只有你非要去惹三招四。”

懒懒的靠在一旁的藤椅上的李易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没大没小，你怎么能说我淘气！”

穆嫣扁了扁嘴：“你又不是我正经的哥哥, 而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不能说？”

“是未婚夫。”李易江特意纠正。

“我的照片怎么都没了？我记得有好几张呢, 这里面文竹西的都在，怎么单单不见了我的。”穆嫣略略地翻遍了几乎所有的相册, 仍是没有找到。

“别翻了, 都在我的抽屉里锁着呢。走吧，带你去看看。”李易江起身拉她。

穆嫣不明所以：“你偷偷把我的照片藏起来干吗？”

“你都是我的，你的照片自然也是我的, 我的东西不爱给别人看, 为什么不能收起来。”李易江似乎永远都那么理所当然。

二楼的走廊拐角放着一架钢琴，小的时候放暑假, 奶奶几乎隔一天就会带着她来打牌, 钢琴练习却是不能断的，麻将室在三楼，奶奶随身带着一盒火柴，里面有五十根，先是全数倒出来, 弹一遍就放进去一根，什么时候五十根全放了回去，才会差人叫她停下去吃点心。

那时候李慕江不在国内, 永远严肃正直的李庆江她当然不敢去麻烦，就只有央求李易江，李易江虽然也会，却最不耐烦枯燥乏味的练习曲，只是架不住她没出息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哭鼻子，在家的时候总会帮忙糊弄，他本来就坐不住，次数一多自然就打起了火柴盒的主意，最后被发现，两个人难免要一起受罚。

她是穆家最小的女孩子，从小受的罚五根指头都数的清，如果是在家里，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只是事情出在李家，奶奶总要象征性地打几下手掌以正家教，疼是不怎么疼，只是觉得在众目睽睽下被打丢了面子实在难为情，一连好几天都垂头丧气地不好意思再来李家，常常挨揍的李易江脸皮最厚，哈哈一笑就过去了，见她不肯来，便主动去穆家探望难友，穆嫣却觉得自己是受他连累，嘴撅得老高连他带来的冰淇淋都不看一眼，要直接赶走，如今再想起来，才觉得似乎是自己不对，难怪李易江总是说，她从小就没良心。

李易江大概也记起了这个，与穆嫣相视一笑后，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穆嫣终于不再遗憾自己和李易江不曾经历过一见钟情式的怦然心动，这栋老房子里有那样多的往事，每一件回忆起来都能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留到变成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的时候，晒着太阳讲给儿孙听，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若不是他们从小就认识，这样的默契又怎么可能会有。

李易江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他找出钥匙将书桌左边的抽屉整个搬出来，放到床上：“都是你的东西。”

穆嫣翻了翻，惊喜不已地找到了许多记忆中丢失已久的玩具：“怎么都在你这里！我最喜欢这只青蛙，不见了之后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原来是被你拿去了，真过分。”

“我拿的？明明都是你自己给我的”李易江学着她的口气“‘易江哥哥，我把最喜欢的娃娃给你，你帮我写作文吧’，‘易江哥哥，李慕江拽我的辫子还笑话我少了颗门牙，你帮我打他，我就把我爸爸从瑞士给我买的糖全部都给你吃’，最可气的是，我帮完了你，你还会想着办法哄我还回去，其实我怎么会喜欢你的这些丫头玩具，不还给你不过是气你过河拆桥而已。”

“你骗人，我都不记得了。”穆嫣自知理亏，便翻了翻白眼，选择性失忆。

李易江懒得和她计较，翻出抽屉底部的铁盒：“呶，你的照片。”

隔了那么多年，铁盒已经生了锈，穆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照片有七张，按时间顺序从远到近的放着，最早的是她三岁的时候和五岁的李慕江的合影，穿着同款的背带裙，李慕江却比额头鼓鼓的她高了半个头，又漂亮了许多。

“这张的我怎么那么难看，我要拿走丢掉！”

穆嫣企图消灭证据，无意中却看到背面有一行小字，是李易江的笔迹，他平日里的字很草，连成一片她总也认不全，这一行却写得十分用心，一笔一划，难得的工整——“穆家丑女初长成”，穆嫣看完，气得抄起枕头就砸他，李易江也不躲，只笑嘻嘻地说：“你自己也说这张丑，凸额头鼓嘴巴，不是丑女是什么。”

后面的几张背后也有他的题字，看墨水的浅淡，应该是同一时间写的，不外是“穆挠挠不乖”，“穆嫣十二岁比十一岁好看了一点点”等等莫名其妙的话。

“你怎么这么无聊，这都是什么时候写的？真讨厌，都没有写夸我的话。”穆嫣正要翻看最后一张十三岁时的，李易江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抢过去，和其它的一起迅速放回铁盒锁进了抽屉里。

穆嫣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干什么呀你！十三岁的那张上面你写了什么，肯定不是好话对不对，我要看的。”

“什么都没写。”李易江的脸可疑地红了红。

穆嫣当然不干，扑过去抢钥匙，钥匙没抢到，却反被李易江抓住了剥光衣服，推倒在床上……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把她从头到脚“欺负”了一遍的李易江才算心满意足，拍了拍再次被吃干抹净的穆嫣：“我一早就让人买了菜放在冰箱里，肚子饿不饿，一起到厨房做晚饭吧。”

穆嫣还在纠结照片背面的字：“你先给我看照片！”

李易江从小就最恨她执着到念念不忘的脾气，怎么都不肯给她抽屉的钥匙：“现在不给你看，等哪天你又因为什么生气，觉得我不喜欢你，再拿出来。”

穆嫣不明所以：“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李易江边替她系扣子边说“冰箱里有条收拾好了的鱼，你会不会清蒸？桂鱼还是清蒸最好吃。”

穆挠挠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金奶奶告诉过我，可是我嫌鱼腥没做过，就给忘了，不过没有关系，用手机上网查一查就知道了。”

吃过饭不过七点半，李易江因为要去找上级谈调回市局的事情，就直接把穆嫣送了回去。回到家已然十点，累了一天他正想洗澡睡觉，一开门却看到妈妈正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等他。

“大老远的您怎么来了？”

“刚刚陈越东的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你要调回市局，我给你打电话是穆嫣接的，就直接过来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就不通知一下我和你爸爸就擅自决定，从小就这样，事事都自己做主，问也不问长辈，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必要的尊重！”

“我的手机和她的同款同色，她下车的时候拿错了”李易江装傻地笑“我正想着一回家就跟您和我爸说这事儿呢，我刚刚才从赵局家里出来，怎么就惊动到陈厅了，这么点小事儿。”

“前途是小事儿吗！”他无所谓的态度让李夫人更加生气“你爸爸这次回来，陈越东的父亲和他吃饭时特地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不从别处调人了，直接升你，干几年再以正职调回市局或省厅，你年纪轻工作多用点心再抽空念个研究生，他也好提携你！多好的机会你不珍惜，现在就调回市局，至少得晚两年升职！”

“就是得等到二十九岁才能由副转正不也一样是省公安系统里最年轻的！这不是您总担心我工作危险吗，我调工作全都是为了您啊，我现在总加班，就是不遇到危险也得累垮身体，我累垮了以后谁来照顾您和我爸？调回去分管政工，工作时间就可以规律很多，也能抽出时间念在职，从长远来看，还是这样更有利于发展。”

比起前途，李夫人自然更在意儿子的身体，瞪了他一眼又笑了出来：“你就嘴巴说的好听！什么是为了我，根本就是怕一直忙得不着家，结婚后照顾不了穆嫣，她会不乐意吧，也算了，调回去也好，趁闲赶紧把硕士念下来，现在提拔年轻干部很看重学历，你大学毕业要听话的去军校……”

“妈”李易江最怕被唠叨，赶紧打岔“您怎么就那么没有自信？我不为了您还能为了谁，穆嫣哪有您漂亮。”

虽然明知道儿子是在胡说，李夫人听了一样从心里高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给你放了洗澡水，就是能调职，也至少得等两三个月，那边的房子离得远，我一个人住也没意思，不如搬到你这儿来，你中午晚上也不用总在外面凑合，妈妈好久没下过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