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江何其聪明, 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穆嫣之前为什么闷闷不乐, 转过身问她：“你是不是听谁胡说了什么？我昨天迟到的确是因为……”

“是因为苏子曼忽然小产，你作为领导有责任送她去医院，情况紧急只有代她的亲友签字”穆嫣垂下眼睛替他接着说“骗我是为了我好, 我心眼小爱生气，你只是不想惹我生气而已。”

李易江哭笑不得, 赶紧详细解释：“送苏子曼去医院的不是我，会场地方大人多, 还有被成功解救的小孩, 她被几个四处乱跑的小孩撞倒，小张他们见她过了好半天都没能站起来就跟我请假，说她摔伤了, 问能不能提前离开把她送到医院检查, 当时我正和司副厅说事儿根本就没在意，吃饭的时候他们又打电话给我说不是摔伤, 是有了身孕, 要立刻手术，下属在工作途中出的事情我自然要处理。苏子曼死都不愿意通知刘峰，又怕老人担心也不准他们告诉她的父母，手术同意书虽然也能自己签，可当时她的情绪不太好, 交手术费和签字担责任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好让其他下属来。”

穆嫣撇了撇嘴：“早就料到你会振振有辞，你的版本和我说的有什么区别，除了人不是你送到医院的！真的出了事儿, 孩子保不住，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你怎么可以在别的女人的那种手术的同意书上签字。反正你什么都对，因为她骗我也对！”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才一个多月又摔了跤，保不住很正常，苏子曼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不会把责任往我这儿推”撒谎的事情，李易江也知道自己理亏，便转移话题“傻站在门前干什么，走吧，跟我去看看喜不喜欢。”

李家的老宅还是原来的样子，久不住人却纤尘不染，旧式的座钟和立柜，被岁月浸去了光泽的长条木地板和同样深棕色的木制墙围，沙发前有牡丹花纹的暗红地毯和掩住了木窗的垂地窗帘……每一件都是记忆里的样子，让人莫名地感到心安。

楼梯稍稍显窄，李易江侧身让穆嫣先过，二楼的主卧和书房之间连着块露台，主卧原本是爷爷奶奶住，短短一日竟重新贴了壁纸，换上了奶白的床和梳妆台，窗边摆着的睡榻也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穆嫣有些意外：“不是不让我们重装吗？是你挑的吗？”

“必要的家具总是要重新换的”李易江斜倚在露台的门边“当然是我亲手挑的，刚刚去接你前我特地回来看了看他们有没有按我说的布置，就是为了讨你高兴，没想到某些人到现在还苦着一张脸。”

穆嫣却并不领情，又扁起了嘴：“还不是因为你骗人！”

自踩雷区的李易江赶紧牵起她的手走到露台：“我让人移了葡萄架和圆木桌过来，只是不知道根在缸里能不能伸得开，要是种得活，在下面喝茶吃点心也是件挺惬意的事儿，桌子上有礼物，自己去拆。”

葡萄架下的桌子上摆着一块六寸的海绵蛋糕，壶里的水果茶还是温的，大概是李易江去接她之前才亲手备下的，她打开了旁边的纸盒，布熊的手臂下夹着一个文件袋，文件袋里有一串钥匙和一沓纸，房屋的所有人已然换了李易江和她的名字，穆嫣还在愣着，李易江就已经半蹲到了她的面前：“我怕老头反悔，悄悄拿了你的身份证，找了熟人加急办的，欢迎我们穆挠挠成为这里新的女主人。”

阁楼的天窗上有彩色玻璃，被夕阳一照，斑斓的光点映在露台的地上，红橙蓝绿，分外好看，穆嫣低着头，眼睛只盯着光点，沉默了良久才忽而抬头唤了一声“李易江”。

李易江被她眼睛里的水汽吓了一跳，正要讲话，又听到她声音低低地说：“你刚刚还没有答应我从此都不再管苏子曼，只是在一直转移话题。”

他气得啃了啃她胖胖的手腕：“我还以为你是感动哭的，怎么又提这个？我只管着你都已经力不从心，怎么会有空理别人，我要是答应你以后都不再管她，你准又得闹，说我承认了以前的确对她不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一直都很担心，连你对我好，也会怕你只是为了补偿心理上的亏欠。我也知道苏姐姐不是坏人，可就是因为她太好，我才总以为你一定喜欢她。而且你们是同事，有那么多共同的话题，你天天都能见着她，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还多，她那么温柔，又特别会照顾人，你夜里加班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也时常能听到她的声音，我一问你，你不是开玩笑打岔，就是干脆骗我，她喜欢你的事儿也是，昨天的事儿也是。每一次我都会很难过，都会控制不住的乱想，我不愿意结了婚之后继续这样，你能不能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去，再也不见她，无论她发生什么事儿，都再也不理。”

“我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会让你这样不放心，可是你要记住，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儿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包括不承认苏子曼喜欢我的事儿和昨天骗你，撒谎的事儿我道歉，以后什么都告诉你”李易江心疼不已替她擦掉眼泪“你总爱多想，我说了很多次的话就是不相信，我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快乐，你一直叫苏子曼姐姐，我还以为你不讨厌她，你要是不喜欢，我当然可以不再理她，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傻不傻，还因为这个哭，你想想，我要是喜欢她，又知道她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死乞白赖地等着你回心转意？为什么不干脆跟她结婚！”

“因为你们家人都不准你娶她。” 穆嫣再次觉得不对的那个仿佛是自己，很小声地说。

李易江咬牙切齿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天天想这些，怪不得笨！我什么时候听过家里的话？你就是不姓穆，你就是有我的父母完全接受不了的家庭，我也一样只会娶你！苏子曼刚闹出刘峰父母的事儿，现在又未婚先孕流产，我要是调她走，别人和她本人大概都会多想，总是不太好。我当初会从市局调到分局，就是因为离咱们学校近，想照顾你、保护你不再出危险，既然你毕了业，又不喜欢我和苏子曼当同事，大不了再申请调回去，以后也能不用加班，免得结了婚以后你晚上一个人在家不敢睡。”

“你不是很快就有机会升正局？调走的话多可惜。”

顿了几秒，李易江才露出毫不在意的神情，一脸自大地说：“我在哪儿都一样升，机会多着呢！晚一段升职总比多被没良心的你气一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