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眼神一路跟着那只大隼升上天,直到再也看不见它了,他才回头对着文抱怨道:“姐姐就是宠只鸟也比宠弟弟妹妹多些。”
“哪有?”文一看琉璃带些妒忌的神情,禁不住笑出来,“你跟潇潇置什么气啊…”
潇潇是那只灰毛大隼的名字。这灰毛隼的来历也是个挺好玩的事情。璇从小贪吃,外出玩耍总能带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塞在嘴里吃掉,有时是五颜六色的蘑菇,有时候是奇形怪状的虫子,偶尔能摸一两个鸽子蛋回来吃。这回她出去一趟也从鸟窝里摸了个蛋回来,准备当野鸡蛋煮了吃,文一看这蛋颜色棕黄,还带着斑点,绝不是寻常鸡蛋之类,便从璇手里抢了过来,想了想塞进准备杀了吃的老母鸡肚子底下,一孵就是几十来天。
文到最后几乎快忘了这茬,直到有一天璇颠颠地跑来,满脸喜色,手里捧着刚出生的雏鸟,问她这玩意儿能不能吃,她才记起来还有这事。
璇当然没吃到肉,左右气了半天,躲在房里不肯出来,律叫她半天都不理。到晚就被文晚饭的牛肉羹引去了,甜甜叫了好几句姐姐。
因为雏鸟出生的那时是春天傍晚,下了小雨,便就叫潇潇了。
这只灰毛隼是七宗里出了名的有灵性,也不知文是怎么训出来的,只亲近文一个,别的论是谁都一嘴咬上去,如果是璇,则不咬到头破血流就不罢休。一段时间璇天天想着怎么宰了这只灰毛的家伙。
律还醋过这只鸟,说姐姐得了这只鸟,连弟弟妹妹都不要了。
文只一笑置之,之后依旧好吃好喝的养着潇潇。
“还是说正事吧,”琉璃正色道,“这事情既然这么定下了,那要不要告诉公主?”
“告诉公主就不必了,七宗的事情,她知道的越少越好,也千万别告诉她我在雪城。”
“好。”
“另外,”文又提醒道:“必要时候,你也得出手,而且是对我们出手,尽量将事情推给七宗,七宗代表着云巅城,只有这样才能让伏完全信任你。”
“是,我明白了。”
漓耀还在房里,借着窗外的好光看手下递上来的信件,余光遥遥看见一只灰隼飞在天上,他眉头一皱,向下人问道:“极南之地,会有鹰隼在此吗?”
下人回道:“雪原上连兔子都没,哪里会有鹰隼?”
他紧盯着天上的灰隼,眼里蓦地浮起红光,潇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空中盘旋两圈,落到他窗外。
因为漓耀的屋子跟琉璃的隔了一间,所以琉璃与文都未看到潇潇去而折返。
漓耀站起身走开,下人便上来开了窗户让灰毛隼歇在窗框上,又伸手去解它爪上的竹筒,却冷不防被这大隼狠啄了一下,差点被撕下一块肉。
他惨叫一声,骂道:“该死的畜生,自己主子在这儿都敢撒野。”
漓耀哭笑不得:“我可不算是它主子了。”
“族长掌管凤凰族,凤凰主管天空一切猛禽,还不是它主子吗?”
漓耀瞧着潇潇爪上的竹筒:“它有自个儿的主子,咱们算什么,放它去了吧。”
文辞别了琉璃,刚出来便看见潇潇还在旅店上空盘旋,笑着骂了它一句:“这犊子,又偷懒了。”
潇潇长啸一声,朝北方飞去。
梨在傍晚时候都要带着一队人巡视全城。
雪城里其实没什么好巡视的,外头太冷,到傍晚人都得回屋歇息,所以他们巡视不是去看人,而是去看城墙。
雪城城墙大有用处,城墙最一开始就是往高了建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抗风,雪期时候那个风夹着雪,打在城墙上都跟炮弹一样,他们每日检查城墙,就是为了保证雪期时城墙能坚固如初,好安然度过雪期。
梨仔仔细细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毛病,到了城门楼处,看见一堆人聚在那里,衣着大约是载货上山的商人。她远远听见有几个人说些“这可如何是好”、“干脆报告城主”之类的话,哪能不心生疑虑,便打算去看看。人群见是雪城军队来了,自动让开一条道,梨进到人群里头,只见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年轻女子晕倒在地,这些人就是为了她而发愁。
她拉住一个人问道:“这女子是怎么回事?怎会在这里晕倒?”
那人回道:“我只知道她是骑着匹马,一个人上山来的,刚进城门就跌下马晕倒了。”
让一个女子躺在地上,天又这样冷,总归不是办法,于是梨只好让手下把女子背回城主府去,再叫了大夫来给她看看。
背回府里安顿也用了好一段工夫,她派人去请的时候大夫早歇下了,打着哈欠来给人看了看,说是疲劳过度睡着了,睡饱了就会醒的。
梨撇了撇嘴,吩咐人好生照看着。
果不其然,女子第二天一早就精神饱满地起来了。
梨心肠好,惦记着她吃的,一大早就来给她送热粥,推开门便看见一头墨绿色长发的女子开着窗,迎着冷风伸懒腰。
是的,这女子就是鸢珀。
然而梨可不知道,只唤她过来填饱肚子,鸢珀笑纳了热粥,还不忘好好谢谢梨的恩惠。
“谢就不必说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一个女子为何会孤单一人骑马上山呢?”
“也不是,”鸢珀喝下一大口粥,边说道“我是从元和山单枪匹马一路上山的。
梨一脸惊讶:“元和山那么远的地方,你竟也能一人来此?”
鸢珀眨眨眼,刚想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吗,就听见梨赞道:“这可太厉害了,你是个女将军不成?”
“哪儿啊…我行军打仗一行不会,哪里做的了将军。”
梨看起来并没听她说,自顾自道:“我呀…从小就想做个女将军,万军之前,神采奕奕,别提多好了!”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的?”鸢珀拿勺子搅着粥问。
“现在啊…我只是个小小侍卫,雪城很少兴兵动武,也不需要什么将军,不过无战事也好,这样…我就能安安心心嫁人了。”
城主府里甚少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有也是下人,看见她都恭恭敬敬叫夫人,聊不到一块去。这会子来了个鸢珀,梨憋了许久的话匣子也忍不住开了。
“嫁人?岂不是天大的喜事吗,两情相悦最好,相守一辈子,也是最好了。”
“是吗!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女人的友谊来的奇,有时候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
两人说到最后,甚至还约了一并出门游玩,梨一脸羞怯,请她婚礼当日一定到场。
鸢珀一口应下:“那是自然,你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