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明显顿了一下，脸上浮出一丝诧异。他是没想到一个很多年前只草草见了一面的人，出口就叫他师兄，还叫得这么熟络。

“师…师弟……”他尴尬应道。

“师兄快坐吧。”伏招呼他坐下。

琉璃面带窘迫，动作生硬地坐了下来。

一坐下便有人上来为他放好杯子，斟满茶水。

伏就真如师兄弟两个多年未见一般问候：“师兄在城里住的可好？”

琉璃回道：“都还好。”

“那就好，师兄这番拜访的突然，我也没来得及吩咐下人备些好酒好菜，还请师兄原谅了。”

“这…无妨…”

琉璃很尴尬，伏更尴尬，伏身后的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要说套近乎吧，也不必，冷然置之吧…也不大好，这两人对彼此也没什么了解，只相互听说了，有这层关系在这里而已，要说起话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了，”伏终于打了圆场，“师兄今日到师弟府上，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琉璃一直不知要说些什么，一听伏这样问，如逢大赦：“是有一件大事，需得师弟帮忙了。”

“哦？”城主回头与他未婚妻对视了一眼，又转回来问道：“师兄尽管直说，只要是能帮的到的地方，我与梨定会出手相助。”

“那我便直说了。一直以来，雪城都有‘极南之铁壁’一称，外人只以为这是说雪城地处巍峨之地，易守难攻，才当‘铁壁’一说。”

伏嘴唇慢慢紧抿。

琉璃继续道：“可据我所知，雪原上钢铁矿产，极其丰富，雪城之下，看似满是山石，实则雪城先辈掏空了山体，用岩浆火炭炼铁，是否确有此事？”

“师兄既然知道的这样详细，那便是有此事了。”

“而师父告诉过我，雪城善兵武，那些钢铁千锤百炼，最终都是制成盔甲武器了。”

伏未立刻回答，而是先端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才缓缓道出一句：“是。”

“那是否也如传闻所说，这些兵甲，大部分卖给七十二城，另一部分卖给了云巅国？”

“传闻…怎可轻信。”

琉璃了然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上山之时，见到有许多车队载着棉花炭火，还有食物上山。起初不觉有什么不对，后来想到，雪城物资匮乏，既不产粮食也不产珠宝，可偏偏每年都拿的出那么多钱购买过冬物资…这就非常厉害了。”

“师兄…将军火眼金睛，本城主不得不佩服。是，我雪城的确依靠兵器来换取物资，以此存活…如此…也有许多年了。”

伏有些不悦，连称呼都暗自变了。琉璃当然注意到这变化，知道今日这事情估计成不了，看伏的神情就猜得出来。

“若我请求城主，断绝与云巅国的交易，并将大量兵器供给七十二城，您可否答应？”

“不知将军是依靠何种身份来与本城主说这话？云巅城人？七十二城人？亦或只是个路人？”

琉璃一阵沉默。

他现在的立场的确不方便说。云巅城与帝国同气连枝，在云巅城立场上绝不会这样做；而他又从未加入七十二城，更不便用这个理由；若说是路人…路人？谁会答应路人这天大的事情？

“我是以…云巅城公主的名义来此。”

“那还是麻烦将军让公主殿下亲自来与本城主商量吧，这不是小事，还是请个大人物来商谈好些。”

琉璃碰了一鼻子灰，道了句打扰就回去了。他擅长带兵，擅长打仗，但这与人交际的事情看着简单，做起来还真不容易。他虽早有心理准备，可真被人拒绝了，还是有些不好受。

回来后，琉璃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话说的还是不好，搞砸了事情，也没法再去跟伏交涉，如今只能等鸢珀来了之后再做打算了。

伏那边也是长长一阵沉默。

梨担忧地看着伏，执了他手安慰道：“不过是武器的事情，得罪几个人又何妨？何必动气呢？”

“我不是为了这个事情动气…其实答应他也无妨，只要我们每年雪期安然度过，那些武器卖给谁都是一样的……”

“那你怕些什么？”

“蓝焰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他可不会无缘无故来提这种要求。你我费尽心思将雪城独立出七十二城就是为了安安稳稳。若是那两方开战，雪城只为任何一方提供兵甲，势必不能独善其身。万一有人借此将矛头对准雪城，你我的安宁日子，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他又道：“我这辈子不指望能壮大雪城，扬名立万，只求能与你两厢厮守，平安一生就行。”

“我懂…我都懂…”梨涩声道，“所以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逼自己了，就这样…就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