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雪城

雪城这名字其实挺直白的，就是一座建在雪里的城。

波波一直是这么想的，看到雪城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想的都是真的。

从山下看去，雪城除了雪什么都没有。铁青的城墙跟裸露的山岩差不了多少，倒显得这个城像是整个儿从山里凿出来的。

他们上了山路，山那边就是雪原，远望去就是一片洁白孤寂，雪原上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天也是出奇了的冷，炭火几乎塞满了炉子，点的透透的，才驱了半身寒意。据赶车的人说，前面的马车，十辆有八辆是运棉花和棉衣上山的。到了地方两人才觉得难怪要那么多棉花，没有这么多棉花，迟早是要冻死人的。

琉璃咳了几日，重的时候几乎要咳出肺来，现在好了些，不会没说几句话就咳出一滩血来。波波小声跟樱说是不是这叫回光返照，樱捂了她的嘴叫她别瞎说，当心琉璃打你。琉璃听了个全，攥着被子，不停在心里念叨，千万、千万别跟小孩子置气。

两人不知怎的打闹起来，马车里都热乎了几分。

雪原上有人，还是两个人。看上去是一男一女，两人都裹着狐皮的斗篷，捂得实实的，才不置于让冷气钻进去。

两人走过的地方留了长长一串脚印，到远一点的地方就被雪悄悄埋住，消失了。

往近了看，男人一身华衣，斗篷上都绣着刀枪剑斧，还拿金线描了边；女子稍次些，只拿丝线绣了简单的云纹，不过细看那花纹要精致许多。

只有女子腰间佩着把刀。

两人只顾走着，一句话没说。

脚印从雪原的一头伸到另一头，最后消失在山岩上的洞里。

“呼——”女子摘了厚厚的兜帽，长舒一口气，“这外头是一年比一年冷了。”

“今天天气尤为不寻常，雪期看起来是定会提前了，这还是我继任以来头一回呢。”男子也摘了兜帽，露出一张干净的脸。

他便是雪城城主，名叫伏，女子是他的近卫，梨。

“若雪期真提前，城里物资不足该如何是好…”

“我还没什么想法，先问过师父再说。”

两人往山洞里去，越往里走越是暖和，可远没到能脱下斗篷的地步。洞里最窄的地方只够个成年男子侧身通过，伏裹了一身厚厚的袍子，过去自然更困难些。梨身材娇小不少，没什么阻碍就过来了。

尽头是个大空间，也像是人住的地方，石桌石床，锅碗用具，一应俱全。角落还有个大架子，摆满了书，不过大多已落了厚厚一层灰，看来这地方的主人不常读书。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手上忙活不停。

“师父…”伏凑过去，“师父？”

“啊？我还没聋呢。”老者懒洋洋应了一句，弄得伏很尴尬。

“师父在做什么？这般专心，连学生进来都不知道。”

老者手上动作没停，“磨针而已，过几日大约要用。”

他余光瞟到伏脸都要贴了上来，顺手把手上沾着的水往他脸上撒。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梨听到“成亲”二字，脸红了红。

水凉的伏龇牙咧嘴，拿袖子掖了好几下才干。“雪期一过，我们俩就成亲。”

“这么快？”老者眯着眼睛想了想，“日子选的好，今年雪期提前，你们也提早些把好事办了，省得来年又是一堆事情。”

“师父知道今年雪期会提前？”

“傻子看不出来！外头都这样冷了，雪期还会迟的吗？”

梨拿袖子捂着嘴偷偷笑。

“看来这事情十有八九，跑不了了。我们担心的倒是万一今年物资不足，过不了冬怎么办？”

老者就着火烛的光看了看针的成色，一边问道：“你们往年屯的物资是干什么用的？”

“是为了紧急时候救急用的，非战时一般不起用。”伏答道。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伏，“你真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吗？万一物资不足，雪期难渡，这就是危急时候，开仓放粮，一家一户派发衣物就是，还用人教吗？”

“师父教训的是，是学生没想到这一层。”

“这两天山路也要封了吧，接下来日子就得艰难咯，而老朽弄些小酒，杀两只小羊，一个冬天就过去了。”

他把磨好的针擦的锃亮，收进檀木的盒子里。

“那学生就不打扰师父了。”

梨走前与老者说：“过两日我们便差人送些上好的花酒来，这酒清香，驱寒最好了，您想喝多少喝多少。”

“送个十来坛就足够了，我一个老家伙能喝几两酒？”

“好嘞。”她笑道。

PS:摸爬滚打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