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回忆（3）

吟岚差点疯了，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他派了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去找，从雪城找到白羽那里，又差人问了九狱，连西海海妖族都问过了，可绮雪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上天入地，都寻不得。

九狱的人来回话，说是没见夫人回过云巅城。

这便是断了所有的路了。

吟岚吃不下睡不好，一日日消瘦下去。

我瞧着心疼，可又无能为力，真痛恨自己没用。

天佑他们，绮雪最终自己回来了，提着那柄九狱送她的细剑，带了一身的血回来。所幸孩子好好的，血也不是绮雪的。

可无论吟岚怎么问，绮雪都对她无故消失的事只字不提。她还很虚弱，脸上还没什么血色，吟岚心疼她多几分，便不再过问了。

绮雪安分地在黑龙沼呆了几个月，终于把孩子生了出来。

那时我想吃白羽家的金丝糕，便快马赶去他那里，还在半路上，便得到消息说绮雪生了。口耳传的消息自然会迟几日，我想着这时回去就能见到孩子，便半路折回，哪知没看见绮雪，只看见吟岚呆呆站在屋里。

吟岚告诉我，绮雪又走了。

他又说绮雪说她肯定会回来的，绮雪要他等她回来。

吟岚哭了。

这不是我第一回，却是最后一回见他哭。

吟岚说他会等，绮雪从不食言，她一定会回来的。

我愣在原地，脑袋嗡嗡响。

吟岚求我，他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这回只求我帮他找回他心爱的人，而他自己则会信守承诺，在黑龙沼，等她回家。

我托了人四处寻绮雪的下落，甚至跑回云巅城去求九狱，九狱大门紧闭，拒而不见。我再去求别人，能想到的人都求了，求来求去，终于得到了点消息。

鸢珀端了杯茶灌进嗓子里，继续道：“我见到了绮雪，她没愿意跟我回去，她说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她要我带话给吟岚…还有你。”

“母亲她…说了什么？”吟梦摸了一脸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说…她会一直爱你们。”

鸢珀还是说不出口接下来的故事，她知道吟岚一直在外面听着，所以她说不出口，也不忍心说。

绮雪命里带雪，生于雪，也死于雪。而那句有关爱意的话，则是她断气前说出来的。

那时她被人追杀，肩胛骨上被透穿一剑，腿上带着好几支断箭，周身狼狈，血一滴一滴撒在雪上。

我循着血迹找到她时，绮雪已奄奄一息了。

那时候她还紧紧握着那柄细剑，虎口处黑红的豁口，还在渗血。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攥着我，用尽了力气，说我何其命好，想要什么都有，想要荣华富贵便有荣华富贵，想要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便在一起，而她好不容易寻到一生挚爱，却终究不可得…

我反握住她满是血的手，说道，你有自由啊。

可我连自由都没有了…她泣声道。

我何其羡慕你啊，你能与心爱之人成亲生子，而我呢，而我呢…

我又想起绮雪死后，我亲手埋了她的尸体，将她与她最惯使的细剑埋在一起，我打算回去告诉吟岚，不用等了，她还是食言了。

雪原上冷的人发疯，我一回头，便看到九狱带着人等在那里，他对我一笑，还是那个从小疼我疼到大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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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就是这些了。”鸢珀又灌下去了一壶茶，她刚放下茶壶，就有人上来添了壶新的。

她这酒醒了大半，就越发觉人还是醉着好，醉着的人想不了那么多，该疼的事情也不怎么疼了。

吟梦也不哭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母亲虽不能从小伴你到大，可她确确实实是惦记你的啊，哪个母亲会不惦记自己的孩子呢？”

“可她不还是丢下我跟爹爹了吗……”吟梦嘴还硬，鸢珀也拿她没办法，该说的都说了，要怎么办她自个儿心里有数。

鸢珀去桌上摸酒壶，只摸到一壶滚烫的茶。

她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都在灌茶，不是喝酒。

“吟梦，你知道什么叫做迫不得已吗？”

吟梦想了想，答道：“不知道，从来没人强迫过我。”

“唉…娇生惯养真好。”

茶凉了些，鸢珀就拿那个当酒喝，骗自己会更醉几分。绮雪死后，她被九狱押回云巅城，关在她殿里的地下室，故而她没能将绮雪的事告知吟岚。而就是她被关了一千年，出来时已没有了白羽族，也没有了白羽，他以前住的地方被夷为平地，建起了云巅国。

她跟文做了笔交易，文想法子把她弄出来，她则想法子去灭了云巅城。

凭什么她与白羽就不可能了，凭什么绮雪与吟岚就得天人两隔，凭什么白羽一族族人都被残杀呢？

这一切的帐，终究会跟他算算的。

PS: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