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忘,她父家亲戚却不想让她忘。
梨本是觉得父亲去了,做女儿的也该给他好生办个葬礼,送去冰窟里,死后也算得了安生。父亲生前有好友亲戚若干,葬礼上不能没人,她便去把他们一一请来。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听了父亲的死讯,又问了死因,一听是自尽,竟乌泱泱来了一大帮子人,围在棺材旁哭天抢地,硬说是梨克死了她父母。
伏那时候还未上任,寄住在梨家中,也帮着梨操办丧事,哪知这几个人进来就闹,全然不给人面子。梨攥紧了剑,沉默着不说话,伏气极了要动手,也被梨拦了下来。
那些人见没什么意思,闹腾了半日便不闹了。
这时候梨才说,我因你们是长辈而敬你们,给你们留点面子,哪知你们变本加厉地羞辱我,未免别人说闲话,我也不会将你们如何,只是今后是死是生,你们与我,都没有半点干系!
那些亲戚又惊又怒,想又闹一顿,被伏叫人全赶了出去。
父亲也被装在棺材里了,跟许多年前的母亲一样,在棺材里安静睡着,穿着华衣,唯一不同的是父亲脖子上多系了根丝带,是为了遮那道伤口的。
许多年前的事情重演了一次,梨也跟从前一样,在棺材左右走着,从雪城走到雪窟,一滴泪都没有流过,也流不出来。
伏去安慰她,对她说,跟我去城主府吧,我陪你一辈子。
梨问他,他说的一辈子是多久。
我活多久,就是多久。伏这样回答。
梨笑了,跟他回了城主府。
一晃啊,就是那么多年。安稳过,波澜过,分分合合,最后还是在一起,顺着生这条路越走越远,离死也越来越近。死有多近,又有多远,生者说不清,死者说不出,唯独想的便是两个人能长长久久,朝朝暮暮,最后共没黄土。
……
琉璃听了故事,突然很羡慕他们,寿命短的人类便是有这些好处,有个相爱之人,相伴一生,一生也很快过去了,不像他们,活了一年又一年,春夏秋冬不知几何,有爱之人也分分合合,最终离去,自己却依旧活着,看不到终点。所以到这时候,他们对于生死都没什么所谓,活着便活着,死了便死了,有些人只求一死,有些人还浑浑噩噩活着。
所以说心里清楚一些事情的话是真的好,活着得有追求的东西,有些人追求权力,还有的人追求爱,有的人就混口饭吃,每个人不一样,结局也不一样,也不是每个人都活得清楚。
说实在的,他也说不清自己对公主是什么感情,说爱还太早,说不爱……也不像,比起云巅城那位来,还远远不及。他更多的还是顾虑,她是公主,心里还有个白羽,而他琉璃现在什么都不是。是的,什么都不是。
他忽然反应过来,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跟个小姑娘一样伤春悲秋,看着月亮都能流两行泪下来,他是琉璃,才不会这样。
这个名字也不好,听着就像个姑娘,什么时候跟姐姐说了,能改掉就好了。
唔,若真能改,得想一个配的上他的名字,他又想知道,自己在叫“琉璃”之前,他亲生父母究竟给他取了什么名字,可能就跟村头的黄狗一样,叫大黄,叫阿黄,总之是叫烂了的名字,没什么心意。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姓甚名谁,又住在什么地方,坟墓在哪,或许他还能尽一尽孝道,偶尔去扫扫墓。
过了一千年了,哪儿还会有墓给人扫?
PS: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