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却连打水的地儿在哪都不知道,问了人才在院子里找到个四方的水井,他又犯了难,这次是不知该怎么把井里的水打出来。
他从没碰过这些东西,七宗里可有专门的下人做这些粗活,行军之时也有专人打水,他哪里会亲自做,而是连看都没仔细看过。正好路过个人,琉璃当是店里的人,就叫住他:“诶,这井要怎么用?”
那人斜睨了他一眼,笑道:“这是什么问题?”
“我说这井要怎么用。”
琉璃觉得这人态度好生奇怪,便心生不悦,想来想去没发作出来,因为这里总归是别人的地盘,不是他军里,也不是七宗。
但是这人似乎总想挑战他一样,半取笑半嘲讽地说了一句:“这么大个人了,连拿桶打水都不会吗?”
琉璃顿时怒了,甚至想直接祭出晨星让他见识见识厉害,却不曾想猛一回头看他,看见这人暗红色眼睛,竟有几分眼熟……
“你是什么人?”
“刚把我丢在雪上还没过一天呢,将军就忘了我吗?”那人笑出一口白牙。
“你是辉?”
辉点点头,凑到琉璃跟前来,惊得琉璃没把手里的盆扣到他头上去。
哪知辉什么都没对他做,只靠在井边,拉着绳子往上提,他做起这事来还有些费劲,琉璃就站在一边看着,想知道他能提个什么东西出来。
“你干看着干嘛?过来搭把手啊?”
琉璃过去拉住绳子才后知后觉地问:“这是做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脑子挺灵光的呢?这是在打水啊。”
辉说完就撤开手,站到一旁揉着胳膊,自言自语地抱怨道:“这身体不行啊…提个桶都提不起来。”
琉璃似乎没听见,一个狠力就把装满水的桶提了出来,顿在井边,抿着嘴不肯说话,用眼神问辉接下来该做什么,辉也不知该笑他还是心疼他,好好的人竟被七宗教成这样,“把水倒进盆里端走,端稳一点,别洒了。”
“哦…是这样,知道了。”琉璃刚想做,忽然记起来什么,狠声问辉:“你怎么又变了副模样?”
“那具身体你也看见了,已经废了,我还留着做什么,当个摆件放家里吗?”
“不是这个吧?我是问你为何还能换个身体。”
辉这副模样长得不是很好看,笑起来都有些猥琐:“不告诉你。”
琉璃心想关我屁事,把水“哗”地倾进盆里,水从盆底一滑,直接溅出来,泼到辉鞋子和裤腿上,冰凉的水激得人一跳。
“诶…不是我说你,冰天雪地的,你把我裤子和鞋全打湿了,万一再冻起来,我穿什么?”
“你不是不怕疼吗?还怕冻?”琉璃见一桶水倒进去几乎洒了一半,又把水桶放回井里,往上提绳子。
“我是不怕疼,可我这具身体怕,万一把肢体冻坏了,我还得再找一副身体过来,很麻烦的。”
“可那关我什么事。”
琉璃总算打满了一盆水,从地上稳稳端起来,一个摇晃没站稳,又洒了些在辉衣服上。
“得了吧,我还是去换身衣服。”辉皱着眉嘟哝道,一回神发现琉璃已走到院门口了,路过之处一路都是水渍,辉喊住他:“蓝焰。”
他没回头,倒是站住了。
“你身为将军,竟然还让殿下做那些粗活,若是你主子知道了……”
琉璃冷冷回道:“我没主子。”
“你会后悔的,蓝焰。”
……
琉璃回到厨房,鸢珀把长发扎起来,把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他端着一盆水倒像是来给她添乱的。
“哟,你这一盆水打的可真及时啊,”鸢珀明显是在讽刺他,“我都不要用水了,你是端来给人喝的吗?”
蓝焰支支吾吾:“我又不知道那井水要怎么打……”
“你别是比我还娇生惯养长大的,怎么什么都不会呢?”
“我只学过杀人,七宗又不需要打水杀鸡。”
炉子上已炖的“嘟嘟”响了,一股香味从盖子里散出来,琉璃伸长脖子闻了闻,赞道:“好香。”
“那可不,我别的不会,炖鸡汤可是在行,你杀的鸡我给拔了毛,切成块丢进去炖,旁人就看不出来这是你杀的鸡了。”
琉璃“哦”一声,又发现自己还端着水,“那这盆水……”
“你看见那边有个水缸了吗?”
行吧,琉璃认命地把水倒进缸里,鸢珀又叮嘱他:“你在这儿看着火,就这样的小火,慢慢炖,柴火没了就添一点,记得火别烧的太旺,不然里头水就得炖干了。我上去看看两个姑娘,再问问她们那里的事情。”
琉璃心想我不给你添乱就是好的了,但还是乖乖找了个小凳子坐好,就盯着炉子的火看,那火苗又小又弱,忽闪忽闪的,生怕呼吸重了些它就灭了。
要是用蓝焰就好了……
他独自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敢。
……
鸢珀把扎头发的绳子和围裙带子解下来,一头长发垂在脑后,整整齐齐的,又变成一个温婉端庄的大小姐,她敲开波波和樱的房门,没人开。但门一推就开了,两个小姑娘大白天的竟然在睡觉,她觉得奇,便进去察看。
波波的确是在睡觉,樱却不是。
樱一头虚汗,面色煞白,神情痛苦,似在苦苦忍耐什么,鸢珀拍拍她没能把她叫起来,只能用点力气摇醒她。
她两眼湿漉漉的,还有些迷蒙,大概刚刚已几乎失去意识了,鸢珀小声问她怎么了,樱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也不知什么毛病。不过鸢珀瞧出来不对劲,她后背有点不正常,便趁着樱不注意碰了碰,刚碰上就听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鸢珀压低了声音问她,樱已经快哭出来了,缓慢地挪动着身体,趴在床上,用蚊子大的声音答道:“我背上受了伤……”
“受了伤你不早说?再化脓了,十条命都不够你作的!”
鸢珀翻出一把剪刀,三两下就把她后背衣服剪出个大洞,一层层揭下去,外衣还是干净的,里衣已经完全被血泡着了,她又怕掀开衣服会扯着肉,只能先让樱趴在这里,她去找大夫来。
她一转身又觉得不放心,回来往樱额头送了点翠色的光进去,樱脸色才好一些,做完这些她就急急忙忙出去,喊来正在看火的琉璃,让他去请大夫。
“唉…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