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是未来吗？

未来会是真还是假？

但这些确确实实是波波的过去，因为“她”十五岁那时穿的衣服，还是樱和她一起买的。

波波父母因为工作很少在家，她性子又怪，从来不愿意主动贴上跟别人说话，更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玩，久而久之便总是一个人。同学都说她孤僻，跟樱自己不爱说话不一样，波波对谁都很有礼貌，可总让人觉得疏远。

这是个好孩子。樱当时是这么想的，她也不知为何总是注意这个总是自娱自乐的同窗，直到搬家之后，才意外发现波波家正在她家隔壁，同出同进，才慢慢熟络起来。

波波总和家里人吵架，而且只有他们不回来这一个理由，每次吵的昏天黑地，她在屋里都能听见隔壁的动静，有尖叫声，摔东西的声音，渐渐他们就不吵了，有天樱早晨出门时看见波波父亲拖着个箱子走了，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天波波没去上学。

她母亲整日应酬，一周七天有六天半不在家里，或是烂醉如泥地在半夜敲门，波波也许是习惯了，再晚，哪怕天快亮了，都会面无表情地从床上起来开门，然后任她老妈倒在地上呕吐。

其余时间她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家。

樱想，如果她都不陪着波波，那就真没人陪着了。

就像二十岁的“波波“”说的那句话一样，如果一个人死了都没人觉得难过的话，那他也太惨了。

如果她死了，这世上肯定会有一个樱记得她。

“你也要走？你怎么也要走？”“波波”突然尖叫出来，“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辉突然注意到地上角落里还有一根凤凰羽毛，不过那不是尾羽，而是翅膀上的，他走过去将其捡起来察看，发现它周围全是飞溅开的血迹，地面还有深而凌乱的抓痕，这里很有可能出过什么事情，不由出声提醒：“当心一些，前面可能会有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听琉璃一声暴喝：“快跑！”

辉只看见一道黑影从他眼前闪过，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低头一看，是自己的腹部被掏了个大口子，内脏从伤口里缓缓流出来，连骨头都清晰可见，却看不见一滴血。

“唉……”他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把地上的东西又捡起来塞回肚子里，“这又得换个壳子，很麻烦的。”他想了想，把外衣脱下，撕成一条一条，缠在肚子上，才不至于让那些东西乱跑。

这一切都做完了，辉才不紧不慢地往琉璃和樱逃跑的方向追去。

樱跑得喘不过气，脚步却一刻没敢停，她方才可看得一清二楚，“波波”情绪越来越激动，到最后竟直接化成了一团不知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闪的功夫就伤到了辉，琉璃手上蓝焰一扫，吓得那东西迟疑一瞬，两人抓紧时机，赶紧溜走。

那怪东西速度极快，尖叫着追上来，扑到樱身上，樱感到有什么尖锐如匕首一样的东西，穿过她的衣服和皮肤，似乎要直接扎进骨缝里。疼痛比寒冷更易让人清醒，更何况疼痛里还带着温热的血，溅到脖子上，又热又凉。

“啊——”

琉璃听到惨叫，反手一刀便刺过去，那怪物凄厉一叫，张开翅膀，足足有一人宽，它松开樱腾空而起，七根尾羽从琉璃眼前一晃而过，转瞬就不见踪迹。

樱缓缓软倒在地，琉璃去扶她，摸了满手温热的血。

“樱……”

这可不妙，如此重的伤口，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撑不到他们赶回雪城。

然而刚刚那漆黑一团的怪物……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一只凤凰。

琉璃燃起蓝焰，在樱后背的伤口上灼烧几下，血立刻就止住了。樱呜咽一声，觉得后背痒得发慌，想伸手去挠，被琉璃按住了。

“别碰，忍一会儿，我去解决了那只鸟。”

樱拉住他：“……什么鸟？”

“凤凰。”

琉璃说完就走了，樱后背难受，也没那个心思去想，只能尽力咬牙忍着。

那只黑毛的凤凰此刻蹲在一座房子的屋顶，两只眼睛也是漆黑的，反着蓝焰的光，直勾勾盯着向它走来的琉璃。它对着来人轻佻地叫了一声，扇了扇翅膀。

下一秒，琉璃就从它眼前消失了。

黑毛凤凰倏地起飞，窜到半空中，让琉璃扑了个空，然而人类又突然出现在它后方，一刀横劈下来，它连忙降落，最终只被琉璃削掉了几根羽毛尖。琉璃动作可没停下，他不光有一把晨星，晨星没砍着，他的腿可正正好好踢到凤凰腹部。腹部本应该柔软，可琉璃只觉得踢上一块硬石头，凤凰砸上墙壁，戾叫出声，从眼睛开始化为松散的岩石，散落在地。

“啧。”上当了，他此时欲反身也来不及了，黑毛凤凰就在他背后，伸出锐利的爪，想要跟伤了樱一样子的再抓一次琉璃。琉璃岂能让它得逞，晨星在手腕上一转，反手握住，同时有汹涌的蓝焰覆上晨星，“噗”的一声刺进凤凰身体里。

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四溅。

琉璃回头，发现那只黑毛凤凰已经消失不见了。

“幻象吗？”

“不是幻象，”辉赶了过来，“我刚刚看清楚了，那东西不止有一个！”

琉璃一声未吭，蓝焰却燃得更烈了些。

他蓦地一刀刺进身旁紧闭着的窗户里，连着窗户一起串出来一只巨大的黑老鼠，辉惊叫一声，扯下爬上他后背的黑蛇。

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是黑色的。

“滚开！”樱尖叫起来，她那里也有只黑兔子，两眼乌黑，却长着一对尖利的獠牙，她拿着细剑刺过去，虎口都差点被崩开。

“放弃吧……”有个声音在她旁边说道，樱一愣，那明明是波波的声音。

“放弃吧，白樱，你应当成为我们的一员，而不是杀了我们。”

“波波？”

“放弃吧……”

她手里的细剑缓缓脱手……

“不要…不要！”

波波忽然惊醒，觉得脸上凉凉的，便伸手摸了一下，原来自己哭了。

她还记得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跟漓耀在一起，在悬崖边上，下面是万丈深渊和伸着头、红着眼睛等肉的狼。

她问漓耀：“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你愿意把你的羽毛送我一根吗？一根就好。”

漓耀说好，我不仅送你，还送你最长最好看的那根。

波波笑了，把脸埋进漓耀漆黑的绒羽里。

然而这只是梦啊……她清楚，再清楚不过了。樱也不知道跑去哪了，今天竟然没窝在房里看书。

桌上放着个长条的盒子，雕琢精致，看得波波心里一动，她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铺着洁白的绒布，还有一根纤长整洁的凤凰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