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太平庸。
“或者说,我想在这道路上能有更多的精彩。
“以及,要是能给家里人更好的改善状况,那就最好了。”
车内,段强在只有他一人的车上,自说自话着。
他单手驾驶方向盘,旁边的档位则是一只小纸人在代劳。
现在的他,浑身伤痕,脸上的擦伤与淤青也显于面上。
不久前垂死的他,此刻却像个正常人一样。
煞是神奇。
“哦?”段强的身体内忽然发出一道声音:
“是综事局的日复一日,让你觉得无趣么。”
在段强体内,有数道小纸人在其中,为他维持着身体机能。
这便是裁纸术的诡异,也让彼时的对方震惊许久。
“呵...你要么是外围的临时人员,不然便是刚加入部门不久?
“我觉得你大概率是外围人员,刚刚加入的菜鸟可没你这本事。”
段强驱车着忽然说。
左道知晓,这是由于初来乍到的原因,在交流上给对方抓到蛛丝马迹。
不过左道也不慌,他云澹风轻的答道:“或许呢。”
“队长的事情我不可能告诉你。
“不过你救了我,这是没法否认的事实,你也同意用你的能力维持我的身体,带我行动起来去那个地点,让我能有个‘善终’。
“作为交换,我们就先从内部情况来说说?
“至于你想知道的‘那个人’,我没见过他,从来都是队长在联系的。”
段强如是说道,他嘴角扯扯,似在澹笑。
之前街道上,左道扔出了王炸。
凭借着人们不到南墙心不死的习性,最终说动段强。
左道开出的价码,是让段强恢复行动能力,去往那个地点一探虚实。
而段强则用不涉及队长利害相关的信息,以知无不言的态度交代给左道。
当然,在纸灵进入他体内后,段强也知道生死已经由不得他了。
大家全凭一个信用。
不过,段强之所以同意,且一路上交流如此顺利,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一个没告诉左道,只埋藏心中的理由。
一个有着诡异能力的人进入综事局,且行事作风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东西。
横竖来说,大胆的想,危害性比现在的他们都要大...
故而,他想埋点自己所绝望的种子,给予对方。
给前同事们,在未来中,带点惊喜——
“那你说。”左道自然同意。
段强驾着车,想了想,面色有点复杂的开口:
“华域的传承与体系,大部分,断绝了。”
“...断绝?”于段强体内的纸灵沉默几息,消化这庞大信息。
“嗯。”段强嗯了声。
他缓慢地揭开这世界的一角——
在他的述说下,左道对这个世界,或者说华域的认知逐渐清晰。
这个世界从古至今一直遭受着‘神秘’的影响。
这种神秘影响,并非来自于人。
有可能是一种存在,也有可能是一种现象,音言难尽,视感片叶。
有的无法直视,有的无法聆听,有的无法书写,有的无法言说,有的——
甚至不能被知悉。
灾难、机遇、战争、饥荒、丰收、历史,乃至奇迹的背后,无不有着这些存在所推动,它们以神秘的力量进行着干预,控制着世界的走向,汲取它们所想汲取的东西,又或是达成它们所想达成的目的。
最终,这个世界的人们,将所有异常现象统称为——神秘。
似乎,只有这二字不论如何有所指,都不会被其污染,被其注视。
而在某个时代里,人们的一切都被神秘所左右。
人们抛弃了自己的道路,追求着神秘,渴求着未知。
那灿烂的最后,也迎来了莫大的灾厄。
至于是什么,现代没法说清,当年往事仿佛被某种力量所隐去。
也可能是被更高层的人给掌握掩盖了。
总而言之,当下人们所熟知的历史,都是有问题的,经过修改的。
只有进入各地官方的人们,才有可能掌握些许昔日真实。
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段强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在那之后,整个世界陷入了混乱。
一场起始年限不清的混乱。
也在那个时代,每个地域都出现了非凡人物——
他们重整秩序,极力排除神秘对常人的干预。
在此之中,非凡们发现,神秘对现实世界,或者说现境的影响,其介入都是有所限制,而发现这点的非凡人物们,凭借这点,开始各自努力。
仰赖及痛恨那个混乱时代,人们普遍在追求神秘与未知的道路上,攀升到一个连现代都需仰望与学习的境界,因此人们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在基于神秘的介入限制,加之长期的抗争中,非凡们又发现了新的规律。
当神秘被庞大基数的人类所认知时,神秘们的力量会空前巨大。
而反过来,当神秘们越少被常人知悉时,神秘的力量也会越小。
自然,这种大小,并非她们本身的力量,而是介入的力量。
以此为点,各个地域的非凡人物们,凭借着抗争中搏出的威望或权势,他们不遗余力的,限制神秘相关的知识,其最后的结果也是喜人的!
常人的生活,能归于常人,他们的决定,终出自他们。
至少,大多时候。
往后开始,非凡们依照各自所在的地域,创建了‘域属’进行具体管辖,彼此分工合作,进而诞生了如华域这类,相当于国度的雏形。
有了域,自然也需要有管理的组织,其根本目的是让神秘力量的传播,尽可能的最小化或者可控化,以防那些鬼玩意偷偷潜入,洒下种子,最后开出罪恶之花。
因为当时的智者们深知一件事情——
这个未被探究到底的世界,终究不是密不透风的。
学者们更多将其称为筛子。
时不时,甚至每时每刻,都有着自然或不自然的异常,降临常人的生活。
在逐渐恢复秩序的那个时代,非凡人物们基于此等考量,决定保留相对稳定,负面作用少的神秘力量,形成体系传承,来对抗神秘,抗衡异常。
因此,也就形成像华域的综事局这类部门。
但系统的建立,注定伴随着重重磨难的。
华域不外如是。
历史上的华域,先后发生过数次或内或外的大事件。
无一例外的,都是危急到华域存系的重要事情。
而往近的说,自然得从二十年前开始说起。
彼时的华域,再次面临大危机,而其创伤,也是空前绝后。
那个事件,让华域绝大多数部门旗下的干员们,失去传承。
乃至各部门运转也被重创,以至于各部门的职能能力几近停摆。
危机关头,各部门决策者们一狠心——
下达如『野草行动』『荒野时刻』『萌芽春生』等各种代号的指令。
大量被封存在禁忌清单里的“禁物”“仪式”“术式”“密仪”“秘仪”被启封,以不计代价的决心,与让人看见便能头晕的伤亡、癫狂,残废的人员报告,终究是勉强度过了危局。
换来的,是常人近乎没有察觉的平和。
但更大的问题却出现了——
职能体系的运转,不能永远靠禁忌,因为那填的是命。
而修行传承的断绝,也造成了内部人员的人心浮动。
不得已,各部门独立主导,研究未知,挖掘历史,寻找下位替代的仪式与术式来秩序日常,再试图开发危害较小的的‘密仪’与“秘仪”以求维持职能运转。
近乎从头开始的行为,和大量的人员缺口,让各部门放宽招纳限制,也对内部凝聚力造成许多影响。
这二十年来,华域便像一艘破船,行驶在暴风海域里面。
左道听着段强的讲述,在段强心头的小纸人品出味道:
“也就是说——
“华域的‘向上通道’差不多等于没了?”
听言,段强扯下面庞,旋即说道:
“没错,比如观测中心,他们曾经大部分的‘秘仪’与‘密仪’早就没法用了,现在各地的观测手段都是五花八门,也像个野路子一般杂乱无序。
“以至于他们每时每刻都会存在纰漏,这还是靠人命来填出来的成绩。
“每个月那边都有因为某种反噬而脑袋爆掉,或者长满眼睛的人。”
藏在段强心内的小纸人点点头。
理解了为何观测中心这个部门,老给左道一种掉链子的感觉。
“所以,你跟你队长的叛逃行为,也是基于此?”左道再问。
段强沉默,叹了口气,语气飘忽:
“如果不曾触碰神秘,我们或许也会乐安平常。
“但知道了它后,却知再无路可走,那种感觉,呵呵。
“当然,其实也不是完全没路的,只能说剩下的路,我们这些寻常之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法去争取到,不管是我,还是我的队长,都是如此。”
左道对此没搭话,只是平澹的说:
“所以,你们是在寻找‘希望’?”
“或许是吧。”段强想想,语焉不详的又道:
“虽然我还会渴求着其他。”
“秘仪与密仪是什么?”左道这时又问。
这个问题让段强措辞许久:
“实际这两个我没见过,我只是神秘部中的基层干员。
“我认为,两者都是一种——
“规则的具显。”
这时,车辆缓缓停下来。
目的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