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事象分支。
『一:活下去至夜幕降临。』
『二:打开古井,跳下去,必须在夜幕时分。』
“......”
“?¿?¿?¿?”
那一瞬间,左道心中打了无数个正反问号。
在这两条没头没脑,却像是心理暗示的讯息从认知中疯狂刷屏,直至占据脑海后,他有那么十分之一息的时间,险些绷不住情绪管理。
——你们这个世界,这个事象分支的鬼玩意,是不是多少沾点啊?
——这世界好几把怪啊,老子真不是穿越到小说里面了么?
——怎么系统主神那种逼玩意的概念都来了,要不您再叮一声?
——你倒是叮啊,我强迫症犯了,有他妈蚂蚁再爬哎...
左道心中属于的某个人格瞬间激活,开始疯狂吐槽。
这次真的不再是‘前主’的锅了。
曾经世界的修行者们,不管正道邪道还是诡道,都讲究的是一个红尘炼心,所谓的红尘炼心,并不是让自己保持修行时的某种准则初心,而是牢记修行时自身所受各自戒律不同的底线,而后才是在‘心’上与常人们无异,达到和光同尘。
在此阶段后,会返回修行状态,又要求瞬间拾起初心,等不受外物一切干扰方才能叫做‘出尘’,而许多修行者们,尤其是许多正派们却会误以为“下山历练”是要保持着“山上”的逼格,最后一味的“压抑”自己,在滚滚红尘磨难中,逐渐自闭,过刚自折,最后放浪形骸。
当然,不能说后者完全不对,只能说这并不是初期历练红尘,所应该经历的阶段,以至于翻车桉例比比皆是,甚至有人怀疑起自己修行的目的,放弃了曾经的目标,成功自己破碎了自己的道心。
以上,都是说好听的。
说难听的便是,曾经世界的修行者们,普遍都是有着潜在的人格分裂,但这还算委婉的,不委婉的是,到了曾经左道那种阶位的人,每一个人都是严重的人格分裂大师,极端隐蔽的犯罪份子。
因此,曾经世界就会有个画面,邪派诡派们,除了完全失控的那种,他们往往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样子,甚至让人们觉得他/她根本不可能是隐藏的危险份子,这既是伪装,也是作为修行者找回自己‘人性’的方法,更是修行的一条路子。
而正派们,到达某个特定阶段,也基本不会有所谓的高人气象,他们可以做到比普通人还普通人,比粗人还粗人,这些修行者们的百般外在,塑造了他们的神秘面纱。
但实际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种历练。
也是一种在没成“神”之前的无奈之法,并非有意为之,故意营造。
而如果是神们仙们的话,一切便好办了,至少在左道看来。
不论是分身下降“投胎转世”成为人,然后在时代的洪流里面经历一切,造就传说,最后重回本体,代本尊之神走上一遭,最后这个人间传说再造分神。
其本质上是神们仙们的一种尝试,一种精进,一种补全,而救世——
充其量只是顺带的,给自己人性中的某种性充电,以防超脱轮回后失去凭依的方式。
故而,左道在穿越来这个世界后,才能如此自然的当起一个小老弟,当起一个好少年,也因如此,他的裁纸术的小纸人们,才能那么活灵活现。
这不全是伪装,这有着他的本性,但又不完全是他的本性,而是他需要这种性格,也恰好有这种性格,再比喻一下就是左道疯了但又没疯。
吐槽完毕,左道本尊再次恢复原貌,正好看见严方也看向这里,通过纸人,也察觉到跟着祥伯去后堂的胖子一个踉跄,惹来老人念叨说其不稳重云云。
与严方对视刹那,彼此说了一个口型。
随后互相确认大家都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左道看眼四周,发现即便有族人进出来往,但也各自略显忙碌,或者目的明显,没人搭理他们这两个“毛头小子”。
这也侧面印证他俩在当时这个时空环境下,家族地位并不高。
又或者在事象节点的‘剧本操作’下,让他们存在感不至于太高。
好让他们稳稳走到“它”想要的剧情,但这也给了左道他们一点机会。
左道略微挪了几步,凑到严方身旁,有点感慨说:
“山神,你也有那种感觉吧?
“忽然脑海里多了个“记忆”的情况。
“我收到的具体是‘活下去至夜幕降临’。”
严方略微颔首:“一样,这个事象分支可以确定不是善事了。”
“是啊。”左道回复道。
——确认了,严方应该并没他脑海中的第二条。
左道之所以如此试探,盖因三人被卷入事象分支的这个过程中,他们彼此在各个阶段都互相交流过信息,而敏锐的他,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既是在陷入晕眩的那一瞬间,左道能确定自己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声音,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错觉,而在与严方跟胖子交流时却发现,他们...除了身体不适外,似乎没有自己那样的情况。
这就是个很有意思的点,但左道却没有跟他们说。
原因自然也很简单,仍然是信任度与认知问题。
曾经世界人的脑洞那可是要多大有多大——
从电影到文学小说,谁家没整点无限穿越,诸天世界?
昔日有一阵子,左道的某位人格沉迷于此都不禁点个赞,说一句:你们这瓜脑袋真敢想啊,仔细想想,好像还他妈挺有道理,挺形象的?
回到信任问题。
左道知道这个世界非常残酷,从这个世界的神秘逻辑便能看出来,人们即便不“自私”也得变得“自私”,否则迎接自己的就是各种背刺,各种偷袭。
换而言之,左道听到了这些信息,察觉出有其它的“任务”后,自然也会有一个问题出来——其他人看似没有,就真的没有了么?
左道有任务‘二’,让自己去探古井。
胖子会不有任务二,任务三?
严方会不会有任务二,任务三,又选择秘而不宣?
如果大家得到的信息是相同的,严方的反应和回应必然不会如此。
正因有这种想法,当他们三人进入此地时——
严方这种老经验在发现存在的隐患后,他选择直接“开诚布公”,让大家展现价值的同时,少些猜忌多些通力。
更体现出了他本人,对这种可能面临生死危局的时候,对所谓友谊,所谓信仰,所谓职责的信任缺乏。
严方心中可以接受危难时,各奔东西甚至自相残杀,但没法接受一溃即散。
其中的意思,左道跟胖子都是懂的。
故而左道最大程度甩出自己能力,且不时会展露一些特别的细节给二人,增加自己的地位与价值,保证不会因为太过没存在感,发现什么利好时被背刺,发现什么危机被胖子跟严方一通合计,然后卖了。
胖子这里亦然,他没灵性材料的情况下,也愿意承受直接的负面代价出力,这并不仅是为了团队,也是为了展现自己的价值,虽然他卖着惨,叫着苦,但说实话——打认识开始,他没掉过一次链子,可见其能力与智商,只是习惯性卖惨罢了。
但这些,都属于心照不宣的范畴。
说出来不仅尴尬,往后也很难共事。
但不说出来就是默契,更是往后合作的基石,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物种。
简短交谈中,左道思索甚广,而严方说道:
“我们先暂时分开行动,找下有无趁手的东西。
“胖子那边有情况,或者木头你这边有进展,用术式联系我。”
左道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点了个头,至此分开。
另外一边,胖子那里。
他在宽阔的祠堂内部中不停穿走,最后来到后堂。
祥伯敲了下门等待片刻,方才推门而入。
后堂内,中间放着一张小方桌,两把太师椅左右互落,一位老者身着大量金银饰品坐于右手边,手里拿着一烟杆不时吮几口。
左手则是一位中年男人,肤呈小麦色,他没有旁边人那么多饰品,只是朴素穿着,座旁靠着一把兵刃。
而左右两旁各四把稍微朴素一点的圈椅,坐着年岁不一,面带权气的人们。
走进来的祥伯带着胖子从右边拐入,最后引到坐在太师椅的中年人身边。
中年人望一眼胖子,上下打量,有些皱眉:
“怎么弄成这样,快去祠堂外好好洗洗,过些时候就是你的成年礼,晚上还是你的大喜之日,这么大人了还四处乱跑,成家后老实点。”
中年人似责实护的说,结合男人所坐位置和语气,胖子知道这人是“他”的谁了,而担心说多错多的胖子只能呐呐应声,不过他心中的“眼珠子”马上活泛起来,不过很快又蔫了。
——奶奶的,怎么就不能是马上呢,还晚上...
晚上你们这帮幻影没准都噶了啊干...
胖子如是想。
“快去吧,我和长老们尚有要事要谈,祥伯劳烦你了。”
“是,族长。”
在屋内落座十人的注视下,胖子与祥伯很快离开,胖子这时感觉到自己背部贴着的东西好像消失了,就在他眼中略微闪动间,听到了轻微声音:
“胖子,找个理由回到我们之前古井旁,我重新附一个纸人给你,这个纸人要负责观察下这里。”
胖子没有作答,默不吭声离开,心中却高度赞赏左道这能力,实在是太方便了,瞬间他们的难度下降了好几个等级。
两人离去后,落座最靠门的右座老者起身关门,接着回到自己位置上。
他们开始各自发言,各自协商,但都细枝末节并没有什么信息,不过也让左道对这个族群的概况大致了解,虽然其中仍有许多内容会被事象分支“消音”掉,可即便如此,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信息让左道捕捉到。
比如说李氏家族以进丽山为根,辐射在附近番郡,即是未来的花城,而落座两旁的八人,在他们彼此称呼中被左道确定是长老,相当于分支管理人的身份。
他们当前讨论的范围,是围绕商贩与商道的有关事宜,可惜绝大部分同样是消音状态,左道无法知悉细节,不免有些遗憾。
然而随着他们谈论进入尾声,那名中年族长的发言引起小纸人重视。
“借助庆典与成年礼,来引动灵气的方法愈来愈不奏效了,诸位说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族长说道。
右手边太师椅抽着烟杆的老人眼皮一抬:
“还不是那个叛徒惹的祸,他居然擅自偷偷修炼。
“若非我们发现的及时给他控制住,呵......”
老人的话,让飘荡在屋中角落的小纸人挠挠头。
『虽然不想吐槽,但他们说的叛徒估计就是古井那边的,通过这也能确定里面并不是宝物,而是封印的活人。
『但这个怎么可能?他们通过什么庆典和成年礼来引动灵气,想达成某种目的方式方法姑且不谈;就这些普通人,是怎么做到把一个修行者给制服和关押的,太离谱了——
『若非如此,我的纸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四处窥探,虽说我的纸人也没那么容易被窥破便是了。』
族长皱着眉,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人:
“木已成舟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谈了,等有合适的方法自然会处理掉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其它问题,比如通过灵气庄稼收成的事。”
托着烟杆,坐在太师椅的老人嘿嘿一笑:
“就怕等老头我死了,也等不到您解决那位叛徒,不如您把那份书籍交予我等,让我们找下可有破解之法?
“不然总是封印也不是个事嘛。”
座下的八位长老神情各有所异,不过无人吭声。
见安静如斯,说完话的老人面色有些微沉,中年族长面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诚先大长老这是想破坏祖训?”
“哈...咳...”老人哈了一声像被烟呛一口,他慢悠悠地摆手:
“哪敢,哪敢,不过您那位弟弟,不早就...嘿......”
眼见气氛更加不妙,其中一位长老赶忙出来打圆场:
“族长,大长老。
“庆典过不久便要开始,而宗子的成年礼亦是,我们也得早做准备。”
这位长老话语一出,其他七人也随声应合。
明显这话题除了那位大长老外,其余九人都不想过多谈论,当然——
不包括在屋内通过小纸人隐藏吃瓜的左道。
见此,只得作罢的大长老抽着烟杆不再说话。
中年族长压下火气:
“也好,那就麻烦信玄与信荒长老,去那个地方看下运送物资的人是否到达。
“你们需要注意清点数量,迷梦之沙务必当面点清和确认有无作假。”
族长说着哼了一声补充道:
“哼,那些███过来的商队,各个心黑面和,把我们当山野民夫对待,我们番郡的商行已经好几次被他们忽悠了,此次过去顺道带上点好手,敲打一番。”
被点名的二位长老分别起身抱拳:
“是,族长,我等这就去。”
族长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这次家族会议便这样,余下长老们随我先处理庆典的准备工作。”
“是。”
众长老应声道,唯独大长老一言不发。
族长和众人也当没看见,各自离开。
只留大长老一人,有一口没一口的眯着眼睛抽着烟。
过了良久,他才轻‘嘿’一声。
......
山林间,有两名李氏族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说至充,至长至晓他们怎么还没来啊?
“不会是故意熘了,准备参加庆典吧?”一人有些纳闷。
“看天色应该快了吧。”旁边的至充回复道。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不解,他们平常是家族的普通人,但特殊时候会担任其家族的护卫,在特殊时候进行看守,防止有任何意外出现。
虽然大伙平常比较松懈,但在交接班上,是不应该出岔子才对的,至充如此想着,他只能暗自焦急接替的俩人赶快过来,否则负责这方面的长老后续查起来,他们都得挨批,若是早点来,他们俩人还能一路飞奔回去勉强掩饰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动静,他们连忙探头探脑。
发现正是至长至晓,斜跨腰刀一路小跑过来,满脸歉意堆笑:
“不好意思啊,至充,至兀,陪阿弟玩闹了一会耽搁了!”
言罢,四人简单聊了一会,他们接替了位置开始站岗。
而至充至兀飞奔回去,帮耽误事情的二人争取时间弥补。
就在前一班的俩人离去没多久。
接班的二人闲聊一会,正准备各自分散去当暗岗时——
蓦地,他们感觉到身后有恶风袭来。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旋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而在他们身后的,是严方。
他甩甩生疼的手,和活动下抽筋的双腿,面无表情的取下二人佩刀,再给他们补了一击,确保他们能昏迷足够久的时间,严方掂量些许,脸上流露略微满意的神色。
——术式,稳了。
跟左道分别后的严方,他在祠堂内部转悠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合适的刀兵所留,或者说祠堂如果有个藏兵库什么的才是离谱。
苦恼着如何整到两把刀的他,只能晃悠出祠堂,而后,严方便看见有两名青年,腰间跨刀的钻入山林中,让彼时的他面色一动,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而比严方更快一步的,是左道的小纸人。
它特意从严方衣服里面飞出来,跟上那钻入丛林的俩人,又从交谈中得知了他们的目的,随后回到严方身边说起对方的情况。
这让彼时严方眼睛一亮,决定正式跟随过去。
直到他们交接班完成,严方这才动手。
而他也使用了综事局的通用术式之二,速行与着力。
这让他的力量与速度大幅度挺高,不然也没法快速弄晕二人。
从这也能看出来,综事局术式的实用性和隐蔽性,以及短期使用的负面代价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严方思索自己是待在外围,还是藏好武器回到祠堂内时,小纸人飞了出来,飘在他的耳边快速说着内容。
“嗯...迷梦之沙么,对你有用?
“灵气?我没听过。
“行,那我就过去那边看看。
“嗯,放心,有刀做术式的主偿代价,碰上危机我也能应付一二。
“行,好。”
......
另外一边,胖子正在被冷水泼身的洗澡。
露天一个大木桶,他整个人就在里面被泡着。
此刻的他,是绝望的。
祥伯这个老东西,那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
离开后堂的他,根本去不了古井旁边,什么借口都不好使!
好歹老子是“族长之子”...
为什么洗个澡你妈的没个热水啊——
而且,完全没法得到左道的纸人信息支援啊!
!
就在胖子快暴走之时,他眼睛一动,先是装作老老实实洗脸的样子,身形一矮埋入水里咕噜咕噜的以作回应。
左道的纸人,找到他了。
......
后山某处。
左道从上方看着下面的祠堂,在这里,他可以一览无遗。
左道双手负于身后,他轻声开口
“第一次尝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