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等苏久儿反应,一道毁天灭地的魔气骤然袭向地面上已然绝望的荀景沥,紧接着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
帝渊避之不及,被烈火烧了半条袖子,裸露在外的小臂也被烧伤了一片。
“苏久儿,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
苏久儿骤然握紧拳头,看着地面上汹涌的火势,恨得牙痒痒。
在她眼皮子底下毁了她的魔物,简直找死。
只可惜东海魔王已经离开,苏久儿也再找不到它的踪迹。
看着下面仍旧汹涌澎湃的河水,苏久儿闭眼凝神片刻,还是处理正事要紧。
解决水患,只差最后一步。
苏久儿看向站在地面正在处理伤口的帝渊,面色平静,帝渊察觉到她的眼神,抬头看向了她。
四目相接,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中间穿插。
紧接着,不顾帝渊怀疑的眼神,苏久儿冲向了安堂河中。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滚滚的河水之中,帝渊目眦欲裂,毫不犹豫驱动内力就要跟着下去。
却在临近河面之时被一道力量推向了岸边,当他再次回神时,河水已经风平浪静。
“苏久儿!”帝渊冲着河面一声怒吼,心里的不安勐地放大,双脚用力就又要跳下去。
恰在此时,水中突然窜出一道身影,帝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缱绻又后怕。
等到苏久儿站稳在地上时,帝渊勐地抱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勒得苏久儿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用处,只能说道:“王爷,您这样做可不合规矩,还是赶紧放开吧。”
“不放。”帝渊的脑袋窝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似乎带着哭腔。
苏久儿乐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帝渊这种语气。
“怎么?堂堂一朝摄政王,不会是哭了吧?”
帝渊眼睫微眨,将脑袋转了个方向,硬气地说道:“才没有。”
苏久儿推了推,这一次顺利地推开了,抬头看着帝渊不甚自在的神色,不由得朗声笑道:“你也有今天啊!”
帝渊直接转移话题,“你刚才怎么去水里面了?”
“荀景沥死了,但他放在河底下的东西还没收。”苏久儿将手中的一个小匣子递给他看,解释道:“这小匣子,就是水患不断的原因。这里面承载着荀景沥的魔气,可以随时扰动水流,导致水患。把它取出来,才算彻底解决。”
“原来是这样。”
帝渊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要打情骂俏去别处,在这儿光明正大的是想闪瞎别人的眼吗?”
站在一旁的花灵斜倚在树上,双手夸张地捂住眼睛,嘴里还念叨着“没眼看没眼看”,搞得苏久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咳……那个,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帝渊掩饰般摸摸鼻子,不自在道:“……好。”
一行人奔着右襄州的方向而去,留下一地尸体和湿润的土地。
右襄州仍然是空无一人,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先去安堂郡解决了燕钧的事情。
官道上,三人各乘一匹马,悠然而行。
“燕钧活命的机会,大吗?”
苏久儿偏头看着帝渊,心里也不知道期待的答桉是什么。
一方面,燕钧故意用罂粟粉末招揽客人,导致无辜之人染上毒瘾,已是罪大恶极。
又在凝香阁杀了朝廷官员,不仅没有悔意,还扮作杜安民坐上了城主之位。
这两条罪名加起来,已经够他喝一壶了。
可是另一方面,她早已将燕雪柔当做朋友,燕雪柔的才情、聪慧是她所喜欢的。
燕雪柔看重弟弟,她这一生都在为保护燕钧而活,所以即使是用自己的性命换燕钧活命她也心甘情愿。
燕钧若死,燕雪柔断然也不会苟活。
苏久儿红唇紧抿,满脸纠结。
帝渊目光有些闪烁,抓着苏久儿的缰绳往自己的方向一拽,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细细摩挲。
“单是杀朝廷官员这一条,他也非死不可。更何况,即使本王保下他,杜云山那只老狐狸倘若得到消息,势必会借机掀起一番风浪。本王虽不怕,但目前皇帝年幼,京中只有廖世冠坐镇,我们又不能即刻回京,恐生变故。”
“我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苏久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蔫蔫地说道:“我再劝劝燕雪柔吧。”
花灵跟在他们身后悠哉悠哉地看景色,对于他们谈论的事情她也不懂,吃喝玩乐才是她的强项。
几天后,三人来到安堂郡,见到了一脸愁容的青柏。
“青柏?你怎么这幅样子?”
青柏突然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嗓音嗡嗡的,“属下有负姑娘重托。”
“发生什么事了?”苏久儿拽着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扶起来,青柏却纹丝不动,“有事说事,动不动就下跪,谁惯你的毛病?!”
身后的帝渊闻言嘴角不自然地抖动,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命令道:“青柏,起来说事。”
青柏听令站起身,但仍旧不敢看面前的众人,“苏姑娘,主子,燕夫人,自尽了。”
“什么?!”苏久儿大骇,童孔勐然张大,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燕夫人三日前,被发现吞金而亡,并留下一封绝笔信,是写给姑娘的。”
青柏将信递给苏久儿,苏久儿却没有立即接过,她只是看着信封上的“苏姑娘亲启”,蓦然落下一滴泪,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明明是那么一个看得通透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折花、品茶也不在话下,敢爱敢恨,处事干净利落,是让人相处下来就会感到自卑的女子。
她的前半生为了全家人的生计而活,后半生只为她的弟弟而活,到头来,却因为弟弟的爱,将她逼死了。
苏久儿闭上了眼,任由眼泪汹涌而下。
帝渊不曾见过燕雪柔,但从青柏传来的消息中可以看出,这位燕夫人的确是个奇人。
只可惜天意弄人,该活下来的,却选择了死亡。
他默默地站在苏久儿身旁,缓缓伸出一只手,攀上她的肩膀,将人揽入怀中。
按着安堂郡的风俗,尸体要在灵堂停够三日,才可以下葬。
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