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久儿被抱着站在宫殿外面,认出了这座宫殿的名字——清凉殿,同时听见翠玉和另外几个丫鬟说着悄悄话。
她听了片刻,基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摄政王有一个规矩,只要是谈国家政事,下人们一律不许在场。所以刚才殿内传来的呵斥声,应该是在训斥某个朝廷官员。
对于这些,苏久儿不甚在意。
“翠玉姐姐,你怀里抱着的,是一只小狐狸吗?”
翠玉的手抚摸着苏久儿的身体,微微一笑,“这是我家小姐从路上捡来的。”
“怎么带到宫宴上来了?”
“我家小姐自有用处。”
翠玉语气冷澹,其他的丫鬟也明白这是不能说的意思,纷纷住了口,转移话题。
又是自有用处。
苏久儿内心冷哼一声,别是把她当场给宰了吧?!
不行,她不能才出狼穴又入虎窝。
趁着翠玉和别人聊的正欢,苏久儿“嗷呜”一口咬在了翠玉的手上,她惊叫一声,本能地把苏久儿甩了出去。
小狐狸身体柔韧,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迅速逃离,转眼间没了身影。
顺着一条装饰繁华的宫道,苏久儿来到了一个水上凉亭,远远地就看到凉亭里坐着个人,更准确地说是靠着个人,左手拿着个酒壶,正对月长叹。
凉风习习,墨黑的发丝或隐或现于白色的长袍间,衣袂翻飞,莫名添了份朦胧却凄凉的美感。
苏久儿一时间看呆了。
没办法,这个美男长得也实在很完美,可以说是和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不相上下,甚至细看下来,两人竟还有点儿相像。唯一的不同就在于,这人身上没有帝渊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戾气,浑身透着股柔和之美,但却不阴柔,属于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独美,令人如沐春风。
脑海里映出帝渊那张日常冷冰冰的脸,苏久儿想,若是他能多笑笑,气质也就是这样的了。
嗯?
苏久儿勐然甩甩脑袋,怎么好端端地又想起他了?你可别忘了他差点把你弄死了。
美色在前,先撩为上。若是能抱个金大腿……
苏久儿精明的狐狸眸子转了个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帝朔正品着酒,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受着心里一丝丝的惆怅。清凉殿里丝竹管乐之声隐约传来,明明很欢乐,只是他实在提不起兴趣,也不想去面对皇室的纷纷扰扰。
一个是他从小就信赖的皇兄,一个是大哥留下的稚子,都是骨肉,让他如何抉择。倒不如寻个僻静的地方,品酒赏月,打发时间。
只不过刚饮下一口酒,手中的酒壶突然被一股力道抢走了,帝朔惊了一下,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只贪嘴的小狐狸,额间还点缀着一尾凤凰花,煞是漂亮,应是只少见的白狐。
他看着苏久儿抢了东西却一副毫无羞愧的模样,不由得浅笑道:“你个贪嘴的小狐狸,你可知,你抢的可是本王酒窖中最好的酒,普通人喝一口尚且要睡上一天,更别说你这只还没满月的狐狸崽子了。”
苏久儿正沉浸在美男对她笑得好温柔的美景中,乍一听到他这话,狐狸毛顿时炸了起来。
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绝不能怀疑我的酒量!
苏久儿倔强地瞪着帝朔,嘴里又开始“啾啾啾”叫起来。
只是帝朔根本不知道小狐狸在说些什么,一脸无措地看着它,结果却被苏久儿以为这人就是在瞧不起她,气得她二话没说,两只小爪子捧着酒壶,在帝朔来不及阻止的惊惶下,“咕冬咕冬”地灌下了所有的酒。
“你这只小狐狸,逞什么强?!”帝朔夺过酒壶,壶口朝下,竟是一滴也没剩下。他顿时觉得头大,好好地来吹个风赏个月,被一只小狐狸打扰了兴致不说,还被喝光了酒,这可是他珍藏了十年的酒呀,皇兄来要,他都没舍得给,现在竟全进了一只小狐狸的肚子。
这到底是谁家的狐狸?!
这边苏久儿喝完之后,不同于帝朔的气急败坏,她依旧眼神清明,神态自若,看起来并无半点不适。于是不由得都囔着,也不是很厉害嘛。
原来美男的话也不可尽信呀。
苏久儿失望地摇摇头,看得帝朔一阵无语加好笑。
这小狐狸竟这么通人性,喝了他的酒还嫌弃酒不行。
看着小狐狸步态轻盈地往回走,帝朔倒是很好奇,是谁养的小狐狸,这么好玩。
所以决定跟在苏久儿的身后,看它要去哪儿。
结果没走几步,苏久儿心头突然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灼痛,眩晕感紧随而上。她脚步渐渐不稳,面前的一切开始重影,最后,愤恨地瞪了眼身后的罪魁祸首,华丽地晕了过去。
帝朔见状,了然地挑了下眉,彷佛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刚才并没有唬它,这酒刚喝下去的确像清水一般,可是后劲极强,这小狐狸坚持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任命地拎起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小狐狸,帝朔回了清凉殿。
与此同时,下人们全回到了自己主子身后。
翠玉刚一站定,就附身在杜梓婉耳边,低语道:“小姐,小畜生跑了。”
杜梓婉眼神一狠,咒骂了一句“废物”,若不是在众人面前,她就一巴掌甩上去了。
翠玉向后一缩,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逃不掉了。
殿内的喧闹随着帝朔的到来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注视着这位常年游历在外却名声煊赫的七王爷。
“参见皇上、太后、皇兄。”
“七叔免礼。”小皇帝对这位时常会从宫外给他带些新奇玩意的七叔很有好感,每次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得到帝朔带给他的礼物。不过此时,他好奇地盯着帝朔怀里的小狐狸,又随意瞥了眼翠玉。
奇怪,杜梓婉的小狐狸怎么跑到七叔怀里了?
小皇帝这样想着,也就说了出来。
帝渊闻言,抬头看向帝朔,果然看到了正呼呼大睡的小狐狸,露出的两只狐狸耳朵一耸一耸的,昭示着小狐狸睡得正香呢!
小狐狸额间的凤凰花,十分熟悉,不正是那只已经“死了”的狐狸吗?
帝渊眸子微眯,沉声道:“狐狸从哪儿来的?”
帝朔闻言蓦然看向帝渊,不禁疑惑。
皇兄何时对一只小畜生好奇了?他不是对这种带毛的动物唯恐避之不及吗?
“皇兄……”
帝朔还没说什么,杜梓婉忽然站起身,躬身一礼,声音温婉,“摄政王,七王爷,这是臣女的小狐狸。方才丫鬟没有看住,跑了,竟不想被七王爷捡到了。”
“你的?”帝渊看向她,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杜梓婉面色平静,但是攥着衣摆的手昭示了她内心的慌乱,这还是摄政王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话。
“回王爷,是的。”
话音刚落,杜梓婉就感觉被一股威压震慑,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这是……
“本王竟不知,摄政王府的小狐狸何时成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