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从霜起身之时早已没了霍长渊的身影,问荷打起帘子惊道:“姑娘,这床边怎地有尘埃?”
韩从霜面色一红,随想起霍长渊风尘仆仆而来,赶路那般急还未梳洗便过来了,不然哪里来的尘土。
“昨夜起风刮到了窗灵,想是我关窗之时带过来的吧。”
“昨夜起风了吗?我怎的不知?”问荷滴咕。
风十娘从外间练功回来,额头还冒着汗,闻言戏谑道:“昨夜暴风骤雨,吹落梨花满地,是你睡的太沉了。”
韩从霜闻言脸更红了,问荷却一本正经的:“十娘总是欺奴婢不曾读过书,便是昨儿夜里有暴风骤雨奴婢不知,只是这个时节又哪里来的有梨花啊!”
风十娘瞥了眼面色娇羞的韩从霜,点着问荷的额头道:“小丫头要多读书!此梨非彼梨啊!”
风九娘进来见着自家师妹又在逗小丫头皱眉道:“成日里没个正行。”
“姑娘,你猜的没错,那日见着的胡夫人今日果然有动静了。”
韩从霜大喜:“可是她让人出城去了?”
风九娘回道:“正是,我看那个架势是想要往京城去,姑娘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他出了十里地便找个不打眼的地方就他绑了。”
韩从霜点头:“你做的极好,她这怕是听着朝廷要派人过来,狗急跳墙想要找人掩护了。”
数日前,一家人为着苏炳文入狱一筹莫展,韩从霜作为表亲行动倒是没有完全受限,便整日里带着风九娘姐妹多方打听。
无意间见到了胡夫人的贴身嬷嬷,跟了几天之后,果然有所发现,胡夫人的贴身嬷嬷竟然出入各大富户之家,似有银钱来往。
一地知府如此忙于黄白之物,怕不是为了百姓谋福祉的。
茂州茶楼之中,几个书生正在大声讨论此次舞弊之事。
“要我说,朝廷就应该速速将苏炳文押解回京,早日处决以证视听。”
“诶,兰明兄太过急躁,此事牵连甚光,若是直接将苏大人押解走了,谁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先前那人嗤笑:“还要什么交代,苏炳文泄露试题,他苏氏上榜之人竟有五六人之多,我等偏远之地寒窗苦读,不及人家门第自然上榜,难道还不够明朗的么?”
有人接话道:“兰明兄说的极有道理,若不是那陇县杜才子才情远播,如今却是落于人后,只怕此事都没人知道。”
几人高声阔论之间,一老者过来:“几位书生,老朽是过路的行脚商,家中也有子侄辈即将下场,方才听几位言语之间,这茂州苏大人可是有舞弊之举?”
一人应声道:“老丈,你这消息未免太过滞后了,那泄露试题之事已经闹了十来日了,苏炳文都已经下狱了,如今就等着朝廷派人过来审查了。”
“哦!原来如此!”老者又问:“苏炳文不过是茂州知州,还有上峰的呀,何必还要劳朝廷遣人过来呢?”
“按理是该如此,只是那杜才子以死相逼,说既是如此大桉,断不会是苏炳文一人之力可以做到,他要求彻查整个金陵官场,还江南士子一个公道。”
那位兰明兄道:“杜伯安就是太过较真,这事明明就是苏炳文所谓,他非要得罪整个金陵官场之人,以后哪里还会有什么前途啊!”
旁边也有几人附和,老者拈须点头:“如此说来,这杜才子倒是个刚正之人啊!”
却见几位书生里面有人面露不屑,似有不大苟同之意。
老者笑而不语,回头与一身材高昂的年轻人大步出去了。
夜间,宋兰明悄悄摸进了一处宅子之中,过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刚出来转过巷子就被一个蒙面之人给拿住了,顿时吓的一个激灵。
“好汉,这是要做什么?我不过是一介穷书生,没有身外之物啊!”
宋兰明吓得两股战战,那蒙面人却是抓起他就走,如若拎着只小鸡仔。
蒙面拎着宋兰明毫不费力,速速来到了一处院所内,里间灯火通明,一个盛气凌人却有美如冠玉的男子负手而立。
宋兰明见着此人心中一阵寒意,什么时候茂州城里来了这样一位芝兰玉树的人物,此人身上的铁血之意叫人不寒而栗,直教人心底发颤。
“公子,不知道不才哪里得罪了公子?要...要如此将我带到此处?”宋兰明战战兢兢的问道。
那人也不说话,走到跟前围着打量了一番,双眼如寒冰逼人,眼见七月的夏日夜里宋兰明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胡家三姑娘是你能肖想的么?”那公子开口却是叫宋兰明吓得险些瘫坐下去。
他才华平平屡试不第,不想去岁却走了大运,踏青之时竟是遇上了落水的胡家三小姐,救起胡家三小姐之后,胡家原本是要与之结亲的,然而那位三小姐却是看不上他。
他一气之下原本打算奋发图强一雪此恨,谁料春日大考之后,有人酒后竟无意中给他透露了一个秘密,道是胡家三小姐看中了一个苏氏子弟,奈何那苏子子弟学问不好,因此为了与胡府联姻,苏炳文才将试题泄露。
新仇旧恨之下他将此事透给了素有才名的杜伯安,杜伯安为人极为谨慎,一番查验之下,果然发现了此事又猫腻,借此引发了金陵的科举舞弊桉。
“所以,无凭无据你就撺掇着一众读书人将罪名扣到了苏炳文身上?”
宋兰明闻言仰头就要驳斥,对上那公子目光后又低下头来:“苏氏子弟入围是事实,杜伯安与我等落第也是事实,如此明显难道还冤枉了他么?”
“再说金陵的胡大人素有清名,若是苏炳文真的无辜,胡大人又怎会不将事情查清还他清白,如今他下狱,可不就说明胡大人也是认可此间事都是他所为的么?”
那公子踱步点头:“说的极是,如此看来苏炳文确实罪大莫及,接着说,你又怎么跟三小姐有了联系?原本胡家人看不上你,如今又如何就看上了?”
宋兰明讷讷:“那苏氏子弟才情作伪,我必然是真的,胡家人重新看待此事,定然也是觉得不才尚可。”
那公子嗤笑:“才情尚可?”忽有凑到跟前:“是看中你这只癞蛤蟆没本事蹦跶,倒是可以恶心人的么?”
宋兰明心中顿时怒极然而对上那人阴冷的眸子,霎时又萎靡在地:“
公子到底意欲何为?”
那公子掏出把泛着寒光冷冽的匕首来:“这人总是不喜欢说实话,我素来不喜欢见血,可若是不肯好好说话,那我还是要勉强一番的。”
身后的黑衣蒙面人上前拉起宋兰明的手,将手放在矮凳之上,拿起匕首手起刀落,就将宋兰明的小指切了下来。
宋兰明哀嚎在地:“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在下只是一介书生,实在不知道哪里冒犯了贵人啊?”
那公子懒洋洋的坐下:“都说了让你好好交代,为什么如今胡家又看上你了?你非要跟我扯些没用的,十个指头一个一个来,切完手上的,再切脚上的,若是脚趾切完还是硬气,那就只能看胳膊了,真是费事啊!”
言罢外间竟是窜进一只大黑狗,一口叼起那截小指咯吱咯吱就吃了下去。
宋兰明看的肝胆欲裂,直吓得屎尿一并跟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