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追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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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铭逃走了?!"

岳铭一走就出命案,死因还是刀虫,这下张忱翊怀有的疑虑彻底打消了,认为岳铭就是凶手。

他也顾不上修复生死簿了,他现在只想找到岳铭,阻止下一场命案的发生,然后为那些死者平冤。

然而当张忱翊和子桑越回到陆府时,迎接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飞虫。淡粉色的木槿花海被一片黑色蚕食而尽,下人们四散奔逃,夏鸢不知所踪。陆衢寒以琴为阵,和慕尘合力,才让房屋免于被咬成废墟的灾难。

每个屋顶上都爬满了虫子,唯独陆子程的房间安然无恙。

张忱翊面对面目全非的陆府,怒火中烧:"岳铭这是...简直丧心病狂!"

"你这么说我,我很高兴。"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回头看去,岳铭手中拿着一只鹿角笛,身边还有飞虫围成的圈。

子桑越和张忱翊追了上去,可那只是个幻影,真身不知在何处,两人就这么被引走了。慕尘听的清楚,岳铭的声音分明就在他耳后。

"陆衢寒该死了,你保不住他。"

慕尘回身一挥刀,未见人影,只有一道血痕。他知道他砍到了岳铭,只恨自己没再用些力气。

"你给我的痛苦,陆衢寒给我的痛苦,我都原封不动还给你们。看到了吗?两年前我种在陆衢寒身体里的种子,要开花了。"

语罢,一阵笛声响起。凄凄惨惨戚戚,迷迷蒙蒙弯弯绕绕,就像蚊子的耳边低语,巫女在背后恶毒的诅咒。蛊虫飞起,一条黑桥愕然横亘在空中,如龙贯穿长空,随后四散如风。陆衢寒昏了过去,双手手背皮肤破裂,血管倏地爆开,指骨被虫硬生生咬出了口。

那双平日里弹琴的手,一瞬间毁掉了。琴音布下的结界灰飞烟灭,霎时只剩了慕尘一人护着偌大的陆府。

"岳铭!"

"想救陆衢寒吗?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慕尘怒上心头:"杀了你就是办法!"

不知在何处的岳铭嘻嘻一笑:"杀了我?你想太多了。陆衢寒身体里那只虫子我可没法控制,怪就怪两年前你没有发现啊。想救他?就去狩灵堂手里抢蛊杯,抢到蛊杯,陆衢寒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那么几个月。"

"你!"

"知道吗,你和陆衢寒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阵阴风起,岳铭终于离开了,陆子程也终于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面对眼前干枯的木槿花海和十指尽废的陆衢寒,一脸茫然。

看来是岳铭给他下了蛊。

"慕尘这怎么回事!"

慕尘冷笑一声:"你不是跟岳铭走了吗?"

"你在说什么..."

"要是你跟岳铭远走高飞,陆家不会变成这样,瑾熠不会变成这样,不是吗?"

说完,慕尘抱着陆衢寒回了房间。

"慕尘你把话说清楚。"

"岳铭的错我不迁怒于你,要是你还有一点良心,你心里要是真在乎瑾熠,就跟岳铭断了关系,然后照顾好瑾熠。"

陆子程愣住了。

"照顾?"

慕尘照例喂了陆衢寒一碗汤药。陆子程看的清楚,慕尘胸口的位置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刀疤。他没有理会陆子程的追问,低下头给了陆衢寒一个轻吻。

"瑾熠,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你只要照顾好瑾熠就好了。"

慕尘起身,陆子程眼前掠过一片**。刀佩腰间,柄上一个尘字赫然入眼。凤凰白玉搭在柄旁,玉上的"寒"和"尘"靠在了一起。

然后慕尘上了马,一路向北。

...

子桑越和张忱翊追了很远,岳铭的影子终于消失了,两个人这才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怪只怪岳铭的幻影太逼真,一边跑一边嘲讽,还有源源不断的虫子扰乱两人视线。当回过神,两个人已经在一个杳无人烟的山谷里了。

"咱俩居然追这么个幻影追了这么久,太蠢了太蠢了。"

"岳铭有意引我们来这里,小心提防为好。"

"嗯。"

两个人沉默着向山口走,一路上什么都没有遇到。

突然,子桑越开口了。

"你刚才有没有见到鸢儿?"

"师姐?没有吧,刚才院子里好像就只有慕尘和陆公子。没事,陆子程不是也没在吗?"

子桑越一脸无奈:"岳铭是不会伤害陆子程的,可是鸢儿不一样。"

"但是师姐不是一直在给陆子程医治吗?我感觉岳铭一直在监视陆子程,要是真这样,应该也会看在这个面子上不动师姐的。或者...师姐恰好没在陆家呢?有可能上街去买东西也不一定。"

"买什么?鸢儿有药典,无需采买药品,而且鸢儿分得清轻重,她绝对不会上街去闲逛。现在只希望当时鸢儿和陆子程在一起,不然...就是失踪。"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师姐真的被岳铭掠走..."

"不会,岳铭没有掠走鸢儿的理由,而且鸢儿有药典护体,岳铭的蛊虫近不了她的身,岳铭一个蛊师,体术也比不过鸢儿,他不可能掠走鸢儿。"

"绑架师姐的另有其人?!"

"...怎么一个转眼就成了绑架了?不过另有其人应该是对的,而且这人,我感觉和徐白鹭有关。"

"徐白鹭...徐白鹭都没跟过来,师姐出什么事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真的和徐白鹭有关,那个人应该是想用鸢儿要挟徐白鹭,鸢儿应该没事。换个角度想想,让鸢儿远离陆家的事也是好事。"

"那如果掠走师姐的是那个银面具呢?"

子桑越顿住了。

"咱们都不知道那个银面具是谁想干什么,之前在五彩石里我只看到他想杀了我,师姐和我有关,难保他不会从师姐下手。"

"...应该,不会吧。"

"你都不确定,那就说明有这个可能。所以咱们是继续找岳铭,还是去救师姐?"

"救鸢儿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去找岳铭,他引咱们来这个山谷一定有别的用意,也许...山谷?"

张忱翊恍然大悟:"山谷!上次那个山洞有结界,说明岳铭经常去那个山洞!"

"但那个山洞在城东,刚才出了陆家咱们一直在向西走,而且现在已经离暮城很远,出了这个山口也许就是别的城镇了。"

张忱翊琢磨了一下。

"闷蛋,这山谷里有人吗?"

"没有。"

张忱翊拿出了生死簿,找到了岳铭的名字。

"既然没别的办法就只能用生死簿了,说不定能知道岳铭现在在哪。"

他轻轻一碰岳铭的名字,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树林,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了过来。

"果然,你是张家的人。"

张忱翊一收生死簿,抬手一把火烧了头顶的枝叶。虫子簌簌向下落,岳铭也出现了。

"闷蛋你不是说没人吗..."

"刚刚的确没有人的气息。"

"把蛊师当人,张公子你还真有意思。"岳铭跳了下来,两个人这才看清他的脸:一半人脸,一半则已经被虫子咬掉了。之前的他,一直带着半张人皮面具。

"你不是蛊师,你是虫妖。"

"道长好眼力,终于发现了?看来我装人的功夫还是很好的。"

他一伸手,手指就变成了长长的昆虫肢。

"两位学琴就学琴,好端端地掺和什么陆家的破事?引火上身,小心丢了命。"他看了一眼子桑越腰间的令牌,又笑:"不过我觉得道长的名声比命重要吧?你们这一回去,说不定身败名裂名声尽毁呢。"

"你胡说什么!我们没做见不得人的事!"

"你们没做,不代表没人给你们扣屎盆子。"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过些时候你们就明白了,不过,也可能是在黄泉明白!"

"笑话,你知道黄泉是什么地方?老子进去了还能再出来!"

子桑越拉了拉张忱翊。

"岳铭,你想干什么?"

"你们,就是最后的那两个。杀了你们,子程永远不会离开我。"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闷蛋别跟他废话,杀了他!"

"道长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否则我可不知道接近我会发生什么。"

子桑越哪管这个,一剑朝岳铭刺去,霎时青云缭绕。岳铭冷笑一声,纵身一跃到树顶,躲开了子桑越。

"好戏来了。"

他吹了个短哨,子桑越突然跪地,拿剑的左手脱力,食指关节处皮肤被咬破,从里面冒出了一只虫子。子桑越把虫子甩开,却紧接着又冒出一只。

完了,一只接一只,子桑越身体里到底有多少只?!

"闷蛋冷静,我把虫子赶出来!"

"别过来!"子桑越怒吼一声,张忱翊还以为怎么了,结果子桑越软了下来:"你怕虫子,还是别过来了。"

"哟,张公子怕虫?"

"我呸!那是你虫子长得太丑我都没眼看!我他娘才不怕!"

岳铭大笑:"果然对你们这些人类来说,面子永远比什么都重要。"

张忱翊不理他,火焰放出一个结界,抓过子桑越的手把虫子拿开。可虫子源源不断,张忱翊实在不想、也不忍心让这些虫子一个一个爬出来,一次又一次的啃咬子桑越的手指,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涌动,准备用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张公子最好不要用你的能力,我可说不准虫子会从哪里爬出来,也许是手指,也许——是身体的每个角落。你要是一喊,说不定道长就砰——"

"你什么意思?"

"他是说...虫子可能一瞬间涌出来,这样我的血管会爆。"

张忱翊瞪了岳铭一眼:"你真是够卑鄙的!"

"卑鄙?说不上,我可比陆衢寒好太多了。你们二位,就在这林子里呆着吧!"

...

也许是岳铭良知尚存,不再有虫子从子桑越手里爬出来。不比陆衢寒十指尽废,虫子只是咬了个小口,子桑越的手指还是完好的,除了关节处有些痛。按岳铭所说,子桑越现在不能动用灵力,两个人只好战战兢兢地找出口。

山口就在眼前,两个人却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林子。

天快黑了,两个人只能找了个山洞。基于之前的经验,张忱翊先用火把洞照了个一丝不漏,两个人才敢放心的歇息。

"都怪我太没用,杀不掉岳铭。"

"不怪你,岳铭本就是善于躲藏的虫妖,你抓不到他很正常。"

"回去我肯定好好练剑!把万里长风学会,别说岳铭,谁来我杀谁!"

"你啊..."

张忱翊生起火,火焰噼里啪啦响,光衬的两人的脸格外苍白。

"你说,岳铭到底想干嘛?"

"杀了陆公子。"

"就因为陆子程?莫非陆公子不让他俩自由恋爱?"

子桑越敲了敲张忱翊的头:"你是张家后人,应该有洞悉情感的能力,怎么这么笨。"

"啊?"

"你能看出陆公子不喜欢慕尘,为什么看不出陆公子和陆子程两个人是两厢情愿?你又怎么看不出,岳铭对陆公子是深深的嫉妒?"

"...因为陆公子和陆子程是堂兄弟啊!你说这要是堂兄妹我还能理解,兄弟..."

"是你说男女无所谓,中意的只是灵魂,怎么现在倒觉得别扭了?"

张忱翊摸不着头脑:"我没说过啊。"

性别无所谓,真正的喜欢,归根结底是被灵魂所吸引。

这句话,是风华说的。

"...抱歉,是我记错了。"

"因为他们是兄弟,所以我没往那边想。"

"你只是听他们说他们是兄弟,但真相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之前你查看陆公子的过去不是被阻挡了吗?一会儿你可以看一下陆子程的,不出意外,你应该也看不到他的过去。"

"天呐...这四个人好乱。"

"而且岳铭应该没有想杀我。这只虫子应该是那天在山洞不小心进入我身体,岳铭也许也不是有意的,如今这样,他也只是想限制我用灵力,不对他进行任何的阻碍。"

"可他要是想杀陆公子早就杀了,干嘛费这么大劲?"

"陆公子和慕尘用的是同一个命灵,共用命灵好比结缘共生,不同生但同死,慕尘灵力很强,若是有琴,陆公子也很难受伤。岳铭要是想杀陆公子,就必须把慕尘也同时杀掉。"

"怪不得岳铭一直一脸痛苦。"

"而且,你我只看到了岳铭想杀陆公子,却忘了陆公子是怎么对岳铭的。"

"陆公子...刺瞎了岳铭一只眼,还...把刀直接插进岳铭的灵骨。"

"所以我说陆子程和陆公子之间的感情绝对不是单向的。"

"不,先不管他们四个人谁喜欢谁喜欢谁,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你说。"

"陆公子看出来我的身份了。"

"...你又把玉佩挂出来了?"

"不是!我哪儿有那么蠢..."

子桑越轻笑:"那可说不准。"

"啧,是之前他教我弹琴的时候,一眼就断定我的琴是千诚琴真品。"

"断定?"

"对,他特别笃定的说我的琴身是长生湖的鸩木,琴弦是极北之地的银丝。我觉得他之所以这么确定,肯定是见过。"

"但暮城在东南沿海,去兰阳都很难,更何况极北之地?陆公子不会御剑,而且身体不佳,一定没有去过极北之地。"

"不一定啊,说不定他就是极北之地的神仙,要么为什么是一头银发?"

"...不,断定你琴是真品的理由绝不是琴弦。"

"为什么?"

"因为长生湖就在东南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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