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秋的这番话,让本感觉有些疲惫的南棠突然来了精神。回想起前几天「流云酒肆」里李梦秋捡起被人揉皱的画像,南棠叹息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跟这个云凡结怨的,但是你的这个做法我认为可行性并不大,否则……”
“其实穆晨他们差点就得手了。”李梦秋突然打断道,“只不过,穆晨的那个搭档太高估自己了,认为自己可以挥动那把并不属于他的神魔之刃「天纵牙」。”
听到这里,南棠眉头微皱。
李梦秋顿了顿继续道,“倘若当时老苟拿起「天纵牙」掉头就跑,我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你这里打扰你休息。”
南棠微微一笑:“说是打扰倒不至于,我一般休息的都很晚。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假如当时苟垠没有挥动那把刀,穆晨真的可以做到团灭夙国高级将领?”
“穆晨是死在「天纵牙」刀下。云凡仅用了一刀便结束了他的性命。据我所知,穆晨当时还有后招,可是因为他死的太快了。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施展。”李梦秋收起木雕于袖内,淡淡道,“而这些后招,我都知道。相信接下来都可以用到。”
南棠好奇道:“什么后招?”
李梦秋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不可说。”
南棠见状,不再细究下去,而是转而问道:“现在城中能拿得出手的「鬼火」杀手已经全员出动。这个时候你想找人给你搭把手,恐怕有些困难。”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梦秋听罢,忽然仰天大笑。
南棠不解的看着李梦秋:“你笑什么。”
李梦秋问:“我听说丘宁和木氏姐妹前段时间刺杀千雷国的国主失败了,之后侥幸生还的他们被南棠大人的心腹叶晨藏了起来,不知道这件事南棠大人知道不知道,还是说叶晨先生瞒着大人做了这件事?”
听了李梦秋这番话后的南棠眉头一皱:“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李梦秋回应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南棠大人知道不知道。”
南棠没有说话,却听李梦秋又道:“如果南棠大人信不过我,那我现在走就是了。我只是单纯想帮南棠大人一把,同时又不想大人被人愚弄。至于云凡之生死,其实我并不在意。”
南棠听罢,冷笑道:“李先生若是真的不在意云凡之生死,又怎么会加入「鬼火」,并在这些年来通过「鬼火」的情报网,苦苦搜寻云凡的踪迹。我想,现在这座城里,恐怕没有人比李先生更希望云凡去死吧?”
李梦秋眉头微皱:“你想表达什么?”
南棠微微一笑,起身来到李梦秋的身边。李梦秋疑惑的看着南棠,结果下一刻南棠便从他的袖子里取出了那个没有雕好的木雕,并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李梦秋本想抗拒,但是当南棠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一股只有高阶「心武之境」武者才有
的气势直接将他压制,使他动弹不得。
此时的南棠跟刚才相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用极为低沉的话语,提面前这位沧桑的男人回忆起了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所雕刻的这个木雕应该是那个女人。”南棠顿了顿,抬眼与李梦秋的目光相触,“那个多年前被云凡在玄国的王座上杀死的黑天教徒。”
李梦秋不可思议的看着南棠:“你……”
“其实前几天的夜里,你跟寒昭说了什么我都知道。原先我曾以为这些年来你雕的这个木雕其实是你那位传闻中的小师妹。”南棠拿起木雕,缓步回到书桌前,并将木雕放在桌上,“不瞒你说,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你的雕工如此精湛,可是偏偏就不刻脸。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直到我从寒昭的手中看到了你刻上脸的木雕。”
李梦秋听罢,眼中杀意渐起。他意识到寒昭此时可能有危险,于是关切道:“你对寒昭做了什么?”
南棠笑了笑:“感情对于一名刺客而言,可是不容忽视的致命弱点,我正在帮李先生克服这个弱点。不要火气这么大嘛。”
李梦秋握紧了手中的刻刀,淡淡的真气顺着指尖将刻刀萦绕。这一次,他要动真格的了。然而,让李梦秋感到意外的是,南棠并不打算与他动手,而是非常淡定的继续道:“先生之所以不刻那个女人的面容,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可是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能记得她的模样,这可真是让南某人感到非常意外。不过从这一点来看,我相信先生并没有放下与云凡之间的仇恨。至少不是像先生说的那么风轻云淡。”
李梦秋冷冷道:“你这是在逼我吗?”
南棠道:“我和先生目的一致,又怎么会逼先生做你必然会去做的事情?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当南棠说完这番话后,原本将李梦秋压制的气息也在同一时刻消散。这时却听南棠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我做事情还是有底线的。丘宁和木家姐妹现在正在养伤,短期内不能帮到你。如果你想要借用他们的力量在近期内对云凡下手,恐怕是不可行的。至于你担心的寒昭,现在正在自己的住处酣睡。我只是派人从他那里偷走了你雕刻了脸眸的木雕而已,毕竟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竟然让天下轻功第一的「谪仙」李梦秋如此痴情。”
李梦秋听罢,没有说话。
这时,南棠又道:“说实话,你跟「鬼火」真的不是一路人。我由衷的希望你可以完成这次的任务,了结夙愿,到时候我会兑现那天在「流云酒肆」里许下的诺言,帮助先生脱离「鬼火」,回归属于你的人生。”
“死了的人不会再复活,属于我的人生?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李梦秋冷哼一声道,“依我看,场面话还是免了吧。你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我该说些什
么?或者你想让我说些什么?”
南棠淡淡道:“先生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做了什么。方言天下,处处可见口若悬河之人,然而平定乱世靠这些人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李梦秋又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南棠的话。南棠尴尬的笑了笑,却见李梦秋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拿走了那个木雕。南棠没有阻拦,不过倒是在他转身的时候好奇道:“先生现在这是又要去哪里。”
李梦秋没有回头,只是漠然道:“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既然你不愿意让丘宁和木家姐妹助我,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完成没有完成的任务了。”
南棠笑而不言,李梦秋淡淡道:“相扰。”
之后,这位号称「谪仙」的「鬼火」刺客一步越过窗台,消失在了浓沉的夜雪之中。桌上,摇曳的烛火此时已经快要燃尽。南棠缓步来到窗台边,望着远方的天色,想必很快就要天亮了。
……
翟文礼醒来的时候,正身处在一片茫茫的雪色之中。原先将他五花大绑的那些天武国将士,此刻已没了人影。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梦,只到手腕处的伤让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并不是梦。
皑皑雪色此刻已凝结作暗红的冰渣。
或许是夜色下的寒意过于浓沉,这使得翟文礼对寒冷的感知大于对疼痛的体会。不过,即便如此翟文礼也还是无法抑制自己情绪。因为,当他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双手。
这也意味着翟文礼从此将再也拿不起任何的刀剑。想到这里,屈辱感和泪水夺眶而出。他开始想着一些奇怪的办法,试图了结自己的性命。
比起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让敖崭以为他已经战死在了天武国跨过绝龙山脉的那一刻。这样,好歹他的家属也会得到夏国的优待,而他则顺带保全了自己过往的虚名。
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
漫天的飞雪,洒落人间。
堆积在雪原上的雪此时已没至膝盖。
满地的狼藉告诉翟文礼那些天武国的将士应该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躺在雪地里已经过去了多久,但是很显然若是再这样在雪地里逗留下去,很快血腥味将会吸引来一些在寒冬腊月里饥肠辘辘的野兽。
隐约间,翟文礼好像听见了霁北特有的雪狼嚎叫声。这正好给了一心想要寻死的翟文礼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过,尴尬的是就在他决心坐在霜雪中等待死亡降临之时,一辆马车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见这辆马车的翟文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未等他作出任何的回应,这辆马车上突然涌出几个壮汉将他围住。惊慌失措翟文礼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一位身着青色长衣的翩翩公子撩开车帘,望着狼狈的翟文礼,恭敬道:“翟文礼大人,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