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日记,主人应该是梁初了。”秋暝无力地说道。
不是应该,这本日记的主人一看就是方榷的母亲--梁初。
而日记里频繁出现的,叫“楠楠”的人难道是方齐?
不对啊,光头方齐是和方榷一起生活的,日记里梁初提到的“楠楠”,似乎是被送走的了。
方榷点点头,接着说:“可是记忆里,我从未见过母亲提笔写过什么东西。”
“也许这个,是她唯一的情感宣泄口了吧,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只是我的猜测。
“只是,日记里频繁提到的楠楠,方榷,你知道是谁么。”我接着说。
“看日记里记载的,似乎是方榷的弟弟?但是被送出去了。”这是秋暝的声音。
方榷的眼神一下变得清冷,他捏紧拳头道:“对此,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又在自责了,于是赶紧摸摸他的手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太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算冷静下来。
“只是这个人,好像来过我家。”方榷说,“日记里写到过的。”
我赞同地点点头, 而后把日记放在了透明密封袋子里。
这本日记大概是今天第一个收获。
“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方榷说。
“究竟会是谁呢。”
“你确定你想找到他,然后和他相认么?”秋暝突然冷不防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紧张兮兮地让他闭嘴,就怕一个稍不慎刺激到方榷。
“是。”
“看来你是觉得有一个方齐还不够受的。”秋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点敏感,说话也带着刺。
“不,找他只是因为也许他身上有线索也不一定。”方榷冷冰冰地回答。
看得出来,他没有太多心思去搞千里寻亲然后相认后一起抱头痛哭那一套。
他想的,只是从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身上能够掠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突然有点反感这样的方榷。
在我爱上他之前,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和每个接触的人似乎都先提前计算过最大礼利益,然后再来把握相处的尺度。
所谓看菜下碟,我认为他一向做得挺好。
虽说这种人在商业上最吃香,但我不想要生活中也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
我以为我的到来会对他有小小的改变。
但是好像没有,至少在我看来是没有的。
“你在想什么?”方榷捏了一下我的脸,微笑着看向我。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把装着日记本的透明密封袋放进了秋暝的包里,说:“我在想,为什么梁初要把楠楠送出去。”
“日记本不是说了么,方父逼的。”
“可是为什么?梁初又是迫于什么妥协的?还有为什么三个孩子偏偏把楠楠送走了?”我这么三连问,两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你问的这些,我们日后会去查的。”方榷如此向我保证。
“直接找方父问,不可以么?”我歪着头问。
我知道方父和方榷的关系确实很不好,这样去过问当然不可行,但如果先抓着他的把柄再去质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我们暗中调查。”
“方父老奸巨猾,不会听我们摆布的,暗中行动最安全了。”秋暝附和着方榷。
“好吧。”我也只好闭了嘴。
“不过,你们真的没闻到么?”我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说了出来。
从刚才我们进入这栋房子开始,就一直有个很古怪的味道。
“我以为你们没闻到,就没说。”
“我也以为,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我面前两个大傻子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那还等什么?”
这个臭味几乎布满了整栋房子,但是进入这间卧室之后就变淡了,于是我们首先排除了这间房间。
从里面出来后又去了书房,还有几间从以前就没人住过的空房间,但都没有寻到这个臭味的源头。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味道?除了木头腐烂的味道。”我几乎快要绝望地发问。
彻查了几个房间,已经快让我体力不支了。
而且发现为零,这让我更加地无力。
“不好说,这个味道实在太重了,我的胃有点不舒服。”秋暝比我还虚弱地说道。
没想到第一个吐的不是我,居然是秋暝。
他刚说完话,就扶着方榷房间里床头柜大吐特吐,要命的是,他吐在了一张毛毯上。
只见我的薄情方榷在一旁吐槽道:“这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张毛毯。”
我白了他一眼,给秋暝递纸巾。
方榷默默地拧开从包里拿出来的矿泉水的瓶盖,递给了秋暝。
“我没事没事。”他捂着嘴道。
"知道你没事,快喝点水。”
等秋暝缓过来带上口罩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床头柜后面露出了一截什么东西。
细长的,黑色的,像小电线一样的东西。
我让方榷把秋暝扶到一边休息,自己把床头柜移开。
床头柜很轻,而且里面的东西应该也早被清理过了,移动起来不费力。
然后我见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几十只老鼠就死在床头柜的后面,大小只都有,全部都躺在那里。
老鼠上面爬满了蛆,不停地扭动着,贪婪地,疯狂地啃食着老鼠的尸体。
看样子这些老鼠没死多久。
没有了床头柜遮挡臭味,腐尸的味道瞬间扑面而来,这下轮到我吐了。
生理反应有时总是快过心理部分的反应。
其实我心里毫无波澜,因为以前住在老房子的时候便经常有老鼠搔扰。
姑姑比我还怕老鼠,于是每次放完老鼠药或是老鼠夹都是我去处理尸体,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一开始我自己也害怕。
可是家里只有我和姑姑两个人,姑姑害怕得要死,一提老鼠脸色都要变了。
如果姑姑都不行的话,就只有我上了。
我只好假装跟她说自己不怕,于是自己动手解决了那些烦人的东西。
装着装着我真的不怕老鼠了,甚至敢和他们正面交锋。
等到后来姑姑入了编制,攒钱后我们搬到了好一点的干净房子,老鼠是肯定没有了。
但我还会时不时想起自己强行压制内心恐惧去应付那些老鼠的日子。
后来遇到再棘手的事,再难搞的人,我都在心里把他们当成那些老鼠。
我假装不怕,于是真的变得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