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两月。
赖尚荣自己纳妾,反倒跟没事人一样,除了叮嘱了一句多给张华家一些补偿,并要求带着张华父子,去衙门办理退婚手续外,其余大小事宜全是父母亲力亲为,与秦业、尤老娘商议着操持。
婚期也定在了冬月二十二,都说娶个媳妇好过年,原本是打算放在腊月头,可他们希望大操大办,又怕适逢年底贾家迎来送往事务繁忙,贾母等人抽不开身,所以才定下这么个日子。
不过他也不算完全闲着,大操大办自然少不得花用,加上自家老子娘又希望凭借此事彻底扬眉吐气,让儿子真正摆脱奴才的桎梏,所以虽然不需要娶妻的三书六礼,在纳妾的聘礼却着实没少花。
而赖家近年来建宅子已经近乎掏空了家底,这两年的收入也大多用在添置家具摆设上了,也怪赖尚荣心大,赖家园子比原书的园子要增色不少,所以花费自然也提了上去。
眼看着床头金尽,还有一场酒席未办,少说也有万两银子的亏空,赖尚荣只得提前计划,打算将造纸作坊积存的纸张出售。
古代的纸张想要大批量出售并不容易,只有书肆、书局才有这样的需求。
因商人在古代地位低下,世族勋贵之家即便做些商贾之事,也是让家里下人或者庶出不得志的做白手套。
但书肆、书局的营生则不同,出书、卖书说起来是商事,但毕竟也是附庸风雅,且有教化之功,所以勋贵士族多爱经营。
再者,古代可没有版权之说,除了四书五经,这些书局、书肆也会售卖些小说话本,甚至有些还会养着专门的写手,这其中就牵涉到盗版的问题,权贵经营则可以将这种损失降到最小。
所以赖尚荣想要卖纸,只能向这些人出售。
可后续他还想把这个造纸术拿去博名望,为了尽量降低后果,他就将目标主要放在四王八公身上。
不过他没敢捋四王的虎须,只找贾家地位相当的八公下手。
之所以这样做,他也是思虑良久。
贾家属于四王八公一系,即便他们发觉卖纸的是自己,也会先怀疑其中有贾家的参与,不会第一时间下手。
这虽然不算宰熟,也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漏洞,就是公布改良后的造纸术,成本也不会是秘密,到时候他们回过味来,又知道与贾家无关,会不会记恨就很难说了。
为此他也留了后手。
节约的成本有几个方面。
其一是原料成本,这个里面没多少操作空间。
其二是人力成本,他因为利用了蒸汽机的缘故,节约了大笔的人力成本,所以这里头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只要将蒸汽机的作用隐瞒下来,再适当的降低价格,到时候即便这些人家找上门,也可以解释的清楚。
虽然不免少赚些银子,但是稳妥起见必须有所取舍。
干大事不能惜身,见小利不能忘命。
对的!
虽然赖尚荣并不富裕,但这万儿八千在他眼里也只是小利。
不似王熙凤,为了那点小利,包揽诉讼、印子钱,来者不拒。
这天午饭过后,来者不拒的凤姐刚回到院内小憩。
就见外头传讯说,随贾琏去苏州的昭儿回来了。
忙叫进来回话。
“你回来做什么的?二爷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昭儿道:“二爷打发回来,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日己时没的。二爷带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爷灵到苏州,大约年底就回来。二爷打发小的来报个信请安,讨老太太示下,还瞧瞧奶奶家里好,叫把大毛衣服带几件去。”
凤姐点头,又向昭儿问道:“二爷都安好?”
“都好!只盼着早些回来。”
凤姐笑道:“你当我是那好湖弄的?他怕是乐得在外面鬼混。”
接着又叮嘱道:“在外好生小心服侍,不要惹你二爷生气,时时劝他少吃些酒,别勾引他认识那些混账老婆,若是让我知道,回来打断你的腿。”
接着吩咐平儿去准备,一直忙到晚上,装了六大箱,其中各类冬衣十套,还有中衣、比甲、被褥等一应都准备妥当。
让昭儿连夜带着回去。
忙完这些与平儿吃了晚饭。
累了一天的凤姐,瘫软在正堂官帽椅上。
平儿笑道:“奶奶也累了一天,不如我给你打点水泡个脚,松快松快?”
见凤姐摆了摆手,出门打了一盆热水,放在凤姐身前,蹲下身帮其脱了鞋袜,露出一双骨肉均匀的玉足。
“啊!嘶……”凤姐轻叫一声,抬起脚惊叫道:“小浪蹄子,你想烫死我啊?”
平儿也不怕她,笑道:“烫烫脚身上暖和,奶奶身子凉,正该烫些才好。”
凤姐抬起小腿,蒜瓣似的脚趾勾住平儿下巴,勾起平儿的脸,笑着道:“你个小浪蹄子,知道你二爷要回来了,这会子身子怕是烫得不像样了吧?”
平儿被她说的俏脸一红,道:“奶奶尽拿我打趣。”
凤姐原只是打趣,这会见她羞红了脸,却来了醋意。
“待你二爷回来,我去东府找荣哥儿媳妇松快一天,将这屋子让给你们,也好叫二爷好好慰藉慰藉你,省得你们遭你们埋怨。”
平儿跟了她这么多年,心里明镜似的。
幽怨道:“二爷眼里只有奶奶,我才不讨那个嫌,你们两个蜜里调油似的,偏爱拿我取笑。”
她虽是贾琏通房,可凤姐好妒容不下旁人,拉她出来也是图贤名,堵住众人的口,实则一年也沾不得几回荤腥。
凤姐笑道:“话我可搁这了,你自己不稀罕后悔了可别怨我!”
平儿怕说多错多,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岔开话头道:“珍大奶奶的妹妹怎么就给了赖管家儿子?还是做妾!难道就不怕人笑话?”
“她一个小门小户的,能嫁到咱家那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如今可不就得打落原型了。”
“咯咯咯!”说着也不知想到什么,将个肉葫芦摇晃的颤颤巍巍。
平儿不解道:“奶奶笑什么?”
凤姐笑了半晌才止住,道:“今年蓉哥儿媳妇身子不适,她掌了东府,还在我面前摆主母派头,现下可好自己妹妹嫁给个奴才做妾,可笑还是咱们府里的人,可见这东府愈发没个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