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越大,水滴溅起泥土,喷到小腿上。
夏利将手脚往里面缩。从心到身体,他全都冷的发抖,眼泪因此一颗颗划过脸颊。
睡意渐渐浓厚。夏利揉揉眼睛,耳朵好像听到人的声音,小脸朝门外望去,一抹黑影由远而近,他本能的想转身逃跑,却被对方的呼唤留住。
“小夏利!小夏利你在哪里!”
诺奇亚在雨中寻找孩子。夏利犹豫的盯着黑影,熟悉的柔美嗓音有些沙哑,举止动作也失了频时的优雅,他低下头看着泥地,缓缓举起手,敲响身边木板。
黑影停了下来,接着马上朝木屋跑过来。诺奇亚浑身湿透的站在外头,在见到夏利后难以克制的露出笑,蹲下身体紧紧抱住孩子。
“没事了,我知道小偷是谁了。”
诺奇亚抚摸夏利的头,她的手猛然垂下,身体也失去力气。
夏利困惑的推推诺奇亚,却反而使对方滑到地上。他的睡意在瞬间消失,孩子胡乱摇晃大人,但除了巫师袍下的高温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回去,快点回去!
可是要怎么回去?夏利试图拖着诺奇亚走,可是他根本无法移动大人;他想办法发出声响,但四周也没有其他人能帮忙。
金发孩子慌乱的东张西望,最后注意到诺奇亚握在手中的黑色长杖。
如果可以飞的话┅┅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夏利知道诺奇亚每次施法时,总是会抓着这根棍子。孩子模仿记忆中的动作,五指紧握黑杖,深呼吸几次,将全身力气挤到喉咙。
从朋友、学生、到长辈的,诺奇亚有点不知所措盯着这些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在这里。她记得自己出去找夏利,但却想不起找到人之后的事。
站床头边,与诺奇亚拥有相同发色、眼色,五官却十分严肃的兄长回答了这个问题。诺奇亚的哥哥──赫尔克指着缩在角落的金发孩子,面色凝重的道∶“诺奇亚,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昨天下午,这个孩子一个人靠魔法把你送到门口。你什么时候教他的?让这么小的幼童学魔法不符合规定吧。”
“我没有教他。”诺奇亚撑起身体,她看着惶惶不安的孩子,猛然想起先前念咒语给夏利听的事。她从惊讶转成狂喜,大动作挥手叫来孩童,紧紧抱住小身躯道∶“小夏利!你好厉害喔!你未来一定可以成为了不起的巫师。”
“等等,诺奇亚,你刚刚说没有教是真的吗?”
兄长仍不放弃追问,但诺奇亚决定暂时不管对方的问题。她像寻常母亲般,为自己孩子的成就欣喜,并且期盼能一直这么抱下去。
在床头闹钟钟声大作前,夏利一如往常的扬手拍掉定时装置。
他睁开眼,目光朦胧的看向时钟,正准备下床时,伸长的手却碰到障碍物。
几条银丝从薄被中露出,夏利面无表情的掀起被子。在自己与墙壁之间,银发孩童双眼轻闭,小身躯缩在柔软垫子上,放松的模样与大人阴沉的脸色形成对比。
又跑过来了,他最近是不是太大意了?夏利边反省边摇醒熟睡的孩子,指着靠在寝室另一面墙上的白色小床道∶“我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吧?睡觉要在自己的床上。”
小落顺着夏利的手指看向新买的床。白底绣蓝花的床铺小巧雅致,更是比夏利睡的柔软。
孩童看看小床,再看看夏利,用力摇晃长长银发,盯着大人坚定的道∶“跟夏利睡。”
又是这种极度精简的句子,夏利头痛的按着太阳穴,耐心解释道∶“小落,我的床虽然比普通单人床大了些,但多挤一个的话还是很容易会压到人。回去自己的床睡好不好?”
“不好。”小落的回决快的让人错愕,而且还不忘不补上一句∶“压不到。”
“这么肯定?”
“七天了。”一起睡了七天都没被压到过。小落望着夏利有点毛乱的头,平静的传达已知的事实。
“第八天就会压到的。该起床了。”
夏利无奈的反驳,不过也放弃说服孩童。他迅速翻身下床,走向放置衣服的铁衣橱,在背后是快步跟上的小落。
在从渺渺回国后,夏利立刻带伤前去仰日。虽然确实完成委托,仰日方面也没有要求报告,可是他仍自动到前去告知处理过程。
在夏利不在的这段时间,小落暂时安顿在安妮的宿舍中。不知是陆军宿舍太恐怖,还是孩子真的比较喜欢大哥哥,搬回来后小落几乎是夏利走到哪就跟到哪,完全不让黑发青年离开视线范围。
就像现在。
夏利站在淋浴间往外望,一抹矮矮的银影正映在玻璃门上,若非浴室装的是毛玻璃,恐怕连小落异常冷漠的紫眸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活像是被监视一样,夏利关掉水,一面抓毛巾一面朝小落道∶“小落,你先去刷牙好不好?”
银影缓缓朝洗手台移动,钉在夏利身上的视线也随之转移。真是个奇怪的孩子,黑发青年一面穿衣一面注视着小落的背影。在到仰日报告时,他刻意隐瞒发现孩子的事,为什么不想告诉外人?关于这点,夏利自己也不明白。
模仿铃铛的合成音在门外响起。夏利朝声音源望了一眼,快速套上衣裤,走到厨房,打开镶在淡绿壁柜上的方萤幕,安妮的大脸立刻浮现眼前。
“嗨!夏利,你起床啦?”
安妮在萤幕那头奋力挥手,她身上穿着贴身战斗服,横在角落的无定之矛正冒着丝丝白烟。夏利往萤幕稍稍望了一眼,一边开外线炉子煎蛋一边问∶“你们在做训练?”
“猜对了!从今天午夜到现在,我把那群小毛头操了七小时。”安妮指指背后东倒西歪的新兵,靠近萤幕道∶“对了!我们去巫师城的人回来了。那群巫师完全否认有叫做雪芙兰"的水之真理,也否认他们有介入渺渺的事件。情报部那边说会派人多注意,但是不是敷衍的说法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没有确切证据,就要对方吐真话,怎么想都太天真了。”夏利将煎蛋移到白瓷盘中,再从位于墙壁中的冰箱取出瘦肉片、果汁和装着自家蔬菜的盒子,边处理边道∶“如果有后续发展再告诉我。”
“那是一定的,我会帮你注意的。”
安妮的视线飘向画面的右边。红发女军官对着从客厅走向厨房的小落招手,银发孩童缓慢的皱起眉,躱到夏利背后,两只小手抓着大人的黑裤管,只露出四分之一颗头警戒的看着萤幕中的安妮。
夏利转身,习惯性的摸摸小落的头,接着立刻对着萤幕中的友人问∶“安妮,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啊!你该不会怀疑我虐待儿童吧?”安妮微怒的两手叉腰,将脸紧贴着萤幕道∶“他来的第一天跟最后一天我们宿舍还办欢迎和欢送会呢!”
听到安妮的回答,夏利顿时铁青了脸,他盯着占满正个萤幕的大脸,沉声问∶“你有喝醉吧?”
“好像有,我不太记得了。不过小落很厉害呢!轻松的干掉我们宿舍中号称最强醉鬼"的老士官长。”
“你居然让小孩喝酒!?这件事待会再处理。我看你八成发酒疯了,在场的同袍有没有进医院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发酒疯是将在场的人全都过肩摔一次吧?”长长一串话结束时,夏利也准备好早餐。他将食物端到餐桌,背后的小落先一步跑到桌子前开启萤幕,将视讯电话转回客厅电脑中。
“哪有每个人!夏利你不就没被摔到。”一打开萤幕,安妮的大脸便立刻浮现,大声抗议夏利的话。
“那是因为我很努力逃,而且逃到快累死了!”一想到在陆军宴会厅中奔跑的回忆,夏利突然有种倒回床上的冲动。
“欺负夏利。”小落抬头看着萤幕。平静无波的紫眼将人盯的喘不过气来,就在安妮的身体几乎要被寒冷视线贯穿时,她的身边突然插进了一颗挂着大胡子,年近六十的人头。
“夏利!你来的正好,我有非常紧急的事要找你。”身材魁梧、方脸圆鼻的灰发中年人挡在萤幕前,蓝眼凝重的盯着夏利。
中年人的胸前配代表将官的金星徽章,周围士兵更是通通站起来举手行军礼。夏利注视着钢克特陆军最高权力者--霍克霍.奥米加将军,以眼神催促对方说下去。
“我长话短说。遗嘱、继承戒指和酬劳应该已经送到你家信箱了。”奥米加将军说话的语调非常急促,浓粗的眉毛紧皱在一起,声音僵硬的指示道∶“在两小时内送遗嘱和戒指离境。”
“什么啊!”叫出声的人是安妮,她一手拍桌一手揪住长官的领子,对着大胡子将军大骂∶“你这么说根本就是在叫夏利快滚嘛!”
“孟迦、孟迦上校!你、你听我解释!”奥米加痛苦的推拒安妮。即使他是对方的直属上司,可是却常常遭到女军官暴力相向。
“安妮你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