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插话，站在一旁听瑛姨静静的说。

她讲完事情的前因，泪眼婆娑的望着我道，“小雨儿，你就让我去吧……”

“瑛姨，这件事太危险了，抛去晋城的城民和将士不说，单是你我就不能放心。你是苗疆唯一的圣女，我不敢让你去冒险。”

瑛姨哑声道，“如果梅辰出事，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安稳。”

“如果你出事，我对外公，对苗疆，对死去的束银都无法交代……”

瑛姨知道自己的职责，二十三年前，她为了苗疆选择放弃了梅辰，现实如此的残酷，二十三年后，她又要重新选择一次……

“小雨儿，你说我自私吗？”瑛姨停了半响忽然问我道。

听到这个问题，我想起了那天梅辰说的话。瑛姨为了苗疆放弃他，也是自私的一种。很多人都标榜大爱伟大，但真的暖自己心的，偏偏是那些情爱。

“对梅大夫来说，瑛姨是自私的。”我依从本心的回道。

“我已经自私一回了，这一次，我决定再自私一次！”

“瑛姨你……”

“我要去边城！”

方才我还在想，她这一次又选择了放弃梅辰。没想到，她这一次选择放弃苗疆，为自己自私。说实话，听到瑛姨这句话，我是高兴地。谁都有追逐爱情的权力，瑛姨和梅辰的爱情之路走得太艰辛了，如果他们没有一个好的结果，我真的会怀疑老天不开眼。

“我支持你……”

衷心的说出这句话，我看到瑛姨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小雨儿，谢谢你。”

“谢什么？”我微笑着道，“晋城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不能同时离开。边城一行危险万分，瑛姨你一定要万事小心！我会和风雨楼书信一封，让他们保护好你。风雨楼的人大都认识你，再加上我的书信在，他们一定会尽力的护你安全。还有赵特，就算我不写信给他，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的安全……”

“你千万不要联系风雨楼！”瑛姨目露担心的道，“恐怕舒碧丝就想让你动用风雨楼的势力，然后揪出他们在哪里。你这样会让舒碧丝得逞的！”

“放心吧，他们会很小心的。就算被发现，让舒碧丝解决掉一个藏身点，也要先保证你的安全。”

“小雨儿……”瑛姨说着，眼睛又要红了，我把她手里的茶杯拿开放桌上，抱住小小的瑛姨，歉意的道，“都是因为我，你们才被牵扯其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什么呢！”瑛姨生气的推开我，拧着眉毛道，“让小银子听到你说这个，一定会气活过来的！”

我抿了抿唇，“有时候，真的会想，我当时怎么就没死在凤国的皇宫里，这样就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今天晚上，当我看到杨家最小的孩子仅有三个月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蛋蛋和多多。心痛的……”

“别说了。”瑛姨重新抱住我，安抚似的拍着我的后背，“三国的**乃天注定，就算没有你，也会因为其他人而发生变化。既然我们现在身在局中，就该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努力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让百姓们早日脱离疾苦。”

“瑛姨，你一定要小心。”

“会的……”

叶浩然把孙靖然引走了，命两人远远的守着，不让谁靠近打扰我们。我和瑛姨商讨好她走了的事情之后，把给赵特和风雨楼的信也准备好，我出门将守在那里的两人遣走，带着瑛姨避着人从城主府翻墙偷跑了出去。

离开晋城去往变成最快的路程是乘船，我准备先放瑛姨离开，等她走远后再和叶浩然、孙靖然说，到那时，即便俩人再不同意，瑛姨已经走了，他们也没有办法。

谁知，刚出城主府没多远，叶浩然和孙靖然便骑马追了出来。四目相对，说不出的尴尬。

“我去边城。”最终，是瑛姨先开口，对叶浩然和孙靖然道。

“圣女……决定了？”孙靖然视线复杂的问。

瑛姨坚定的点头，“决定了。”

叶浩然叹一声气，而后又苦笑一声，对瑛姨抱拳一礼，声音清亮的道，“圣女身份高贵，我等本就没有左右圣女的资格。圣女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等也只能服从。梅大夫从军数十年，为将士尽心尽力，他此时落难，本将军自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圣女孤身去救人太显得我军将士薄情了，本将军私自做主，派三百将士护送圣女前往边城，协力圣女营救梅大夫！”

叶浩然的话把我和瑛姨都吓了一跳，瑛姨虽对大军的纪律不太清楚，但也知道，叶浩然这样做是违反军纪的，忙拒绝道，“这可使不得，我一个人目标小，没有关系的。”

孙靖然为人圆滑，怕日后叶浩然出事拖累到他，也劝叶浩然道，“岛民还会来犯，将士们还要备战呢……”

叶浩然瞥一眼叶浩然，“三百将士而已，圣女的安危最重要，若圣女出事，谁还能为我银国将士调配蛊毒解药？！”

“可这……”

“孙城主。”我知道孙靖然为难之处在哪里，宽慰他道，“若是皇上问及此事，我会挡下。”有将士们保护瑛姨，我会放心很多。之前想瞒着他们，现在败露了，明摆着的资源当然要利用。

孙靖然知道他的目的被看穿，赶紧想解释。我朝他摇摇头，“人之常情，我懂的。”

孙靖然叹声气，转而沉默着坐在马上不说话了。叶浩然不让他消停，扭头对他道，“请孙城主下马，在下要和圣女去趟军营分派将士，圣女赶时间，可不能走着。”

孙靖然闻言沉默着下马，走上前把马绳递给了瑛姨。瑛姨道一声谢，翻身利落的上马。

“夫人先回吧，我将圣女送上船后会派人通知您的。”叶浩然挥挥马鞭道。

我点点头，又嘱咐瑛姨行事务必要小心。听瑛姨连声应下，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马蹄踩在青石板扑出的接道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不平稳的夜。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我望着黑漆漆的前方，不舍得回头走。

站了有一刻吧，我能感受到身旁的孙靖然越来越站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动了脚步，“回吧。”

孙靖然如释重负的神情我看的一清二楚，朝他摇头笑笑，语气放轻松的道，“孙城主若是站不住，可尽管说出来，难受自己作甚。”

孙靖然走路一瘸一拐的，要答自己很好，恐怕自己都不信。只得苦着一张脸道，“也没撑不住，就是有点腿麻。”

我笑笑，换一个话题问他道，“杨家的后事处理好了？”

“尸体暂时都搬进了屋子里，等明日天亮了，我会派人去皇城，把杨家的大公子杨来富请回来，让他安排后事。”

杨家一夜之间上百口人，只剩杨来富一个了，等他回来，怕是会不得消停。我叮嘱孙靖然道，“好好安抚杨来富的情绪，别让他做出过份的事情。”

“这个我知道该怎么做，夫人大可放心。”

提起这个，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好奇的问道，“晋城到处都是水，若有城民半丧事，尸体如何安置？”

这句话换个意思就是问他人埋哪里，杨家这一下子死了一百多口人，普通的地方还真没出埋。晋城是水城，不像其他的城池，随便买一块儿地方，买个山头就能解决的。

“这个……”孙靖然迟疑的道，“还要等杨来富回来再谈。”

这样态度不明，应该是有所顾忌，我好奇的问，“怎么？这个杨来富很难应付？”

“杨来富是生意人，生意人最重要的便是利益了，只要对他有好处，他什么都能答应。难应付的是他的正房，为人……爱算计，尖酸刻薄的很。不然杨来富也不会带着她离开晋城，跑到皇城去做生意。他的正房把晋城内的同行都得罪了一个遍，和杨家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结合孙靖然后面说的，杨来富的正房也不叫尖酸刻薄了，分明就是一位胡搅蛮缠的妇人，怪不得孙靖然不敢轻易下决定。我笑笑没说话，和他们交涉的不会是我，操这个心干嘛……

一路放慢脚步的回到城主府，等到夜里亥时三刻，叶浩然派来送消息的将士走了之后，我才去休息。躺在床上，又想起了杨家惨死的婴儿，想起了蛋蛋和多多两个孩子。离开苗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该长个子了吧？春夏秋冬一定会把他们照顾的很好，肯定吃胖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我，春夏秋冬和外公会不会在他们面前提起我，我叮嘱了他们不要提的……

想着想着，眼睛便开始泛酸。把流出的眼泪擦掉，翻个身，又想起了束银。他如果知道瑛姨去边城，不知道会不会生气。瑛姨如果出事，苗疆可怎么办……

呸呸，瑛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警告自己不要瞎想，循着光亮望去，隔着窗户看走廊上悬挂的灯笼，夜风吹着照亮的灯笼一摇一晃，看着看着，慢慢的睡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