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的就是那一句话。”赵天罡看向木老头,双瞳中散发着光芒,同时冷厉的声音缓缓响起,“能替大周王朝揭开九炎城千年之谜的人,就是我。”
木老头似笑非笑,不以为然地道:“赵正使这样子好像没什么诚意啊。”
“能许诺找到九炎城,这应该就是最大的诚意了吧。”赵天罡道。
“既然如此……”木老头道:“寻炎之旅,听令行事就好。自我介绍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说罢闭目养神起来,似乎对自我介绍完全不打算理会。
“呵呵呵呵……”三条长须老者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这位老弟,你就不要太过为难寻炎正使大人啦,做人嘛,还是应该大方点的好啊。”
木老头张开双眼看了看长须老者,长须老者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木老头干笑两声又闭上双眼,似乎完全不打算理会。
“既然如此,老夫我就开个头好了。”三条长须老者咳嗽一声,环视众人,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老夫姓赵名乔,山野之人,闲来无事,来此凑凑热闹,顺便为咱们大周做做贡献。不过老夫年迈体衰,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寻炎一途,也许起不到什么太大作用。还有,如果因为我身子骨不灵活给大家添了什么麻烦,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长须老者说话幽默,惹得几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赵天罡却还是一副冷脸,道:“老先生不顾年迈,仍旧为寻炎贡献一份力,这份心意,也是难得。”
赵乔笑道:“老夫姓赵,正使大人也姓赵,说起来咱俩还是本家呢。”
赵天罡颔首道:“这么说来,于公于私,赵某都应该谢过老先生。”
“哪里哪里。”赵乔捋须道。他坐在左侧第一个位子,又第一个自我介绍,所以接下来的自我介绍自然就从他那一侧开始,并且按照座位的顺序依次进行。
第二个自我介绍的,是之前一直问东问西的卫胖子,他正好坐在赵乔的下面,也就是左边。只见他站了起来,傻笑的表情里满是憨厚:“大家好,我叫卫冬,我们村里的人都叫我卫胖子,大家以后也叫我卫胖子好了。”说罢又坐了下来,双目炯炯有神,似乎对自己的发言很是满意。
卫冬的自我介绍立刻得到了回应,坐在上面的李如风微笑着道:“卫冬兄弟赤子之心,为人质朴,而且实力高强,有你加入,寻炎队如虎添翼啊。”
对于李如风的赞赏,卫冬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客气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小胖子虽然食量大了点……”赵乔看着卫冬身前几案上摞得高高的空盘子,笑道:“身子肥胖了点,话又多了点,不过一身鲸吞之功的确厉害,今天可是让老夫开了眼界啊。”
卫冬似乎并不经常被人夸奖,被李如风和赵乔夸了两句就有点不知所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以示回应。为了赶快结束这种尴尬的处境,他转头对坐在左侧的人道:“小兄弟,该你了。”
坐在卫冬左边的这个人,对卫冬的招呼完全没有反应,因为他此时正忙着忙着扫荡几案上的食物。这个人仿佛很多天没有吃过饭了,将脑袋埋在几案上,也不用筷子,直接双手乱抓,不停地将食物送入口中。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褐色衣服,也不知原本就是褐色,还是脏成褐色的,脑袋上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从上面破开的孔洞能够看到里面头发的凌乱油腻。此人无论吃相还是打扮,都和流落街头的乞丐毫无二致。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正午与木老头两次斗法争锋的那个小乞丐。
见小乞丐对自己的招呼没什么反应,卫冬又唤道:“小兄弟,小兄弟。喂!小兄弟!”一连唤了两声,见小乞丐还是没什么反应,卫冬最后一句突然加大了音量。
小乞丐这次听到了,将埋在几案上的脑袋抬了起来。他的两腮被满满的食物撑得鼓鼓的,嘴巴还在不停地咀嚼着食物。他转向卫冬,眼神里透出茫然,似乎在问:有什么事儿吗?
卫冬提醒道:“小兄弟,该你自我介绍了。”
小乞丐“哦”了一声,停止咀嚼食物,似乎要开始自我介绍了。不过,他既没有将食物咽下也没有将食物吐出,就那样含着满满一嘴的食物含混不清地咕哝道:“我叫纪小岳,军纪的纪,大小的小,山岳的岳。”
就在大家都等着他接下来的话的时候,咀嚼食物的声音再次响起,纪小岳又将脑袋埋在几案上,狼吞虎咽起来:原来他的自我介绍已经完了!
卫冬摸了摸后脑勺,对这简短的自我介绍有点摸不着头脑;赵乔捋了捋胡须,微微笑着,不知在想着什么。其他人对纪小岳简短的自我介绍要么暗自摇头,一笑了之,要么冷冷淡淡,浑不在意。不过在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坐在另一列的木老头,他的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埋头苦吃的纪小岳,目光中透着灼热的好奇。
自我介绍继续。接下来自我介绍的是一位女子。与纪小岳邋遢的形象截然相反,这位女子光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优雅有礼的气质。她身穿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光鲜整洁仿佛雪山之巅刚刚盛放的白莲;一头秀发乌黑浓密,随意披散开来,仿佛漆黑的夜空被自然幻化的能工巧匠裁剪成匹缎;一张轻纱,仿佛晨间的薄雾,聚在她的脸上,朦朦胧胧,让人难以窥探其后的秘境,而在薄雾没有覆盖的地方,如霜似雪的肌肤仿佛夜明之珠,正静静地泼洒如羊脂般细腻柔和的微光。面纱上方,一双如黑曜石般晶莹闪亮的眼睛,仿佛包裹了整个星空,浩渺深邃,平和自然。
“小女子盛菲,见过各位英雄。寻炎之旅,还望各位英雄多多关照。”
温暖柔和的女声仿佛女神的眼泪溅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轻轻荡漾,流进每一个人的心间。不论是谁,只要他生在世间,难免会心有郁结,渐成块垒,终变坚冰,不过当女子声音的涟漪缓缓渗透,那些块垒坚冰却逐渐融化,消散无形。没有开口的女子仿佛躲藏在重重迷雾后的太阳,当她开口之后,阳光穿透浓雾,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留下舒适的温暖。此时,众人再看盛菲,年长者看到的是日渐长大、恬静孝顺的女儿;同龄者看到的是暗恋已久、亭亭玉立的姑娘;年少者看到的是日日陪伴、夜夜守护自己的姐姐……种种美好的印象,在盛菲开口的瞬间,就在众人心中牢牢烙印。
可是人心百变,并不是每个人都心向美好,在众人之中,独有一人,看着盛菲的目光淫邪浪荡,如同看着躺在床榻衣衫不整的尤物。
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最开始对赵天罡出言不逊、说在他的领地活剥让他久等之人的那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这个壮汉坐在另一列,一双大眼色眯眯地盯着盛菲。其实在盛菲开口说话之前,壮汉虽然也一直注意着气质优雅的盛菲,但仅仅是好奇而已,并无其他。但是在盛菲开口说话之后,他放肆的目光就毫不掩饰地钉在盛菲身上。以他的经验,虽然看不到面容,但说话声音能如此美妙,必是个绝色美女!
“喂,你太没有诚意了吧。”壮汉一脸怒气,对着盛菲高声道。
“诚意?”两个字从轻纱后缓缓道出,透着迷惑。
壮汉哼了一声,道:“在座各位都是有实力有身份的人,你戴上个面纱,遮遮掩掩的,是不是有点瞧不上我们的意思啊。”
“不敢,各位都是九州的英雄豪杰,小女子唯有敬仰之意。”
“敬仰是吧?那好。”壮汉脸上的怒气瞬间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怀好意的笑:“你把面纱摘下来,咱们面对面交流,这样我才能感受到你的敬仰。再说了……”他的面容一副赤裸裸的色相:“知道你长什么样,以后我们大家也好对你多多关照不是。”
盛菲没有说话。赵天罡坐在上座旁观,早已看不惯壮汉的轻浮无礼,冷冷道:“这位姑娘纱巾遮面,想必自有其道理,这位英雄还是不要勉强她了。”
“勉强?这怎么能算是勉强呢?”壮汉辩解道:“如果将来真的找到了九炎城,万一和九炎城的人打了起来,她的面纱不小心掉了,我们都不知道她是她。如果错把她当成了九炎城的人不小心伤了她,你说怎么办。”
对于壮汉的强词夺理,赵天罡仅仅是淡淡一句:“我看你是别有他意吧?”
“别有他意?我能有什么他意。赵正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我这个君子之腹。”
赵天罡正要回击这个无礼之人,可刚刚一直安安静静的盛菲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正使大人,多谢您的好意,不过这位英雄所说也有道理,是我欠考虑了。”说罢,葱白般的手指从面前轻轻拂过,将那片遮蔽神秘的薄纱轻轻揭去。
对盛菲的面貌一直充满期待的壮汉,在盛菲慢慢揭开面纱的过程中,口水都快流了出来。可是在盛菲扯下面纱、露出真容的时候,壮汉却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每个五官都很精致,仿佛倾世美玉的一块块碎片。但是这些五官的组合却仿佛碎片勉强拼凑成的一个整体,难以掩饰其中残缺的遗憾。一声叹息突然响起,不知是谁发出的,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毕竟美好事物上的一丝瑕疵,也会变为对美好的亵渎。众人此时再看盛菲,虽然绝不能说她是个丑女,但是,也并没有多美。
“这回总能表达我的敬仰之意了吧?”盛菲冲着壮汉笑笑,发自内心,没有丝毫讥讽嘲弄之意。
“好说,好说。”壮汉呵呵讪笑,心理却不由得想道:“这小娘们声音挺好听的,长得可差了点,完全比不上老子那几个姬妾。那你装神弄鬼蒙个面做啥,害得老子差点丢丑,真他娘的晦气!”此时壮汉再看盛菲,眼中流露的已经从最开始肆无忌惮的****变为了若隐若现的阴狠。
这短暂的插曲就在壮汉的沉默中结束了,自我介绍继续。接下来自我介绍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续着短须,长相普通,面如沉木,双眉之间轻轻地拧着,似乎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愁,正是那个问李如风“李家为何找九炎城找了千年”的那个人。
此人的自我介绍也是简单明了:“在下白波,见过各位。”似乎由于他本人的其貌不扬,他的自我介绍也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就这样,自我介绍继续进行。
接下来自我介绍的是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大概六七岁左右,一身浅蓝色衣襟,唇红齿白,胖胖乎乎十分可爱。他之前一直安安静静地端坐案前,像是一个家教严谨而又懂事的孩子,静静地听着一众大人彼此谈论。大厅内炽烈灯火的照耀之下,这位少年脖子上戴着的蓝色葫芦散发着莹莹蓝光,如梦似幻,仿佛一块水晶盛装着汪汪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