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黑色的死神。
眼见那匹黑马就要撞上一脸苍白的朱由校,几乎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时,一支箭狠狠的射在马眼之上。
这支弩箭力道大得很,洞穿了黑马的头颅,血喷洒了朱由校一脸。
扑通一声,黑马在朱由校因惊恐而圆睁大眼前,像座小山一般倒在地上,烟尘四起。
阳光如一道利剑一般,刺在了马眼之上,它只来得及半仰起头,嘶声惨叫,瘫倒在地,腿抽抽了两下不动了。
旁边的王承恩一把将朱由校抱起,后者被吓得仍在发呆之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从马上滚落下一个身穿大红蟒袍的太监,连爬带滚,一身的黄土跪倒在朱由校的面前,不住地磕头。
“世子爷没事吧,奴才我……”
他话未说完,赶上来的朱常洛一脚蹬在了他的脸上,一脸惊怒的骂道:“本宫打死你这个畜生!”
此时早有两个王府的大内高手加纳,魏忠贤牢牢的摁在地上,满脸的黄土。
朱常洛如何能够解气?
他气得浑身哆嗦,想着自己差点就失去了自己的大儿子,强撑起病躯,一把抢过侍卫的刀来,就要往魏忠贤的头上砍去。
忽然一个声音制止住了他,那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听来如同惊雷一般,刀一下停在空中,再也挥不下去了。
“住手!”
来人居然是万历皇帝,他乘着一乘凉轿,有四个力士抬着走到了他的面前,旁边是王安冷冷地望向魏忠贤。
“儿臣叩见皇上!”
朱常洛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仅仅就是一瞬间,他刚才那冲天的怒火就消弭于无形之中。
与他一起跪在地上的还有朱由校,朱由检。
就见万历皇帝懒懒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失望,无奈的说道:“都快为人君了,半点气度也无,真不知道朕的那些大臣到底看上你什么?”
朱常洛听到万历皇帝这么说,生怕自己的父亲再改主意,重新拥立福王,不住的磕头,声泪俱下:“儿臣的确有些失态了,可是刚才那情形实在让人后怕!”
万历皇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过脸看向了魏忠贤,满脸阴沉,“这厮实在是可恨,拉下去给朕着实的打!”
王安一听这话放了心了,连忙给魏忠贤使眼色。
后者早已面如土色,没有想到万历皇帝竟然轻轻就这么放过了他,不住的向上磕头,却说不出来什么。
很快有两个如狼似虎,穿着一身黑衣的锦衣卫上前就把他拖走了。
也直到这时,万历皇帝看了看地上的死马,见那马眼处已经成了一个黑窟窿,汩汩地往外流血,不禁好奇:“好大的力道,这又是谁?”
他的话音刚落,黄宗善来了,向前一个箭步跪在地上,朗声道:“回禀皇上,正是骆思恭的二儿子,骆虎所为!”
“又是他,真是让朕欣喜,把他带过来!”
不等皇帝话落,骆虎便来到了万历皇帝的软轿前,推金山,倒玉柱为单膝点地:“给皇上请安,给太子请安,世子爷可安好?小人还是手慢了一些,让您受惊了!”
不等皇帝开口,一旁的朱由校吃惊了,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惊呼道:“不可能吧,这一箭你是用手甩的?”
这下别说朱由校,旁边的万历皇帝也惊得合不拢嘴,一旁的朱常洛更是不敢置信,旁边的王安轻声提醒他:“御前回话,不可欺瞒!”
“回禀皇上,太子,世子爷,小人,我手中没有弓弩,情急之下,只好用手甩箭!”
骆虎说这话时,一旁的骆思恭也早已赶到了,听他这样说也忙,跪在地上回话道:“回禀皇上,这的确是犬子所为,所习练的正是我们骆家镖法!”
骆思恭这样说,纯属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骆家镖限定是很死的,手上镖的重量必须得达到七两以上。
否则,根本就甩不出这样的力道。
但是皇帝并不知道,他一下子吃惊了,回头看了一眼王安,王安也是一脸质疑。
就在这时,一个番子过来回话道:“回禀皇上,奴才刚才看了,这一箭的力道,射穿了马头还不止,还打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直没入柄!”
这番字所禀报的,后面那四个字着实让众人胆寒。
这下万历皇上说什么也不相信了,连忙命令道:“这样吧,你重打一下,给朕瞧一眼!”
跪在地上的骆虎立刻遵命,接过一只刚才的弩箭,随手一甩,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就看那弩箭如同一道流星钉入了旁边一棵树上。
那棵树足有两人抱不过来,但就是这么粗的树,顿时被打了一个对穿。
这下皇上信了,满是吃惊的回过头来,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道:“真是骆家好儿郎!”
旁边的朱由校不经父亲的同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哀求地说道:“皇爷爷,您把他赐给孙儿吧,让他做我的侍读!”
万历皇帝听到这话思谋了一会儿,觉得这事情也不是不可行,正要点头同意却听骆虎,有些为难的说道:“皇上,小人我对读书不感兴趣……”
一旁的骆思恭有些气得跳脚,若不是皇帝在自己的面前,非要上去给那骆虎一个爆栗。
那是一旁的黄宗善,满脸悦色:“世子爷,不急,接下来还有好几个节目呢,您再看他的表现,再用他也不迟!”
黄宗善忽然在这里插了一句话,着实让骆思恭有些诧异,紧跟着他又说道:“骆家的大儿郎也来了,想必武功也不差,您再看看?”
朱由校一听这话,小孩心性,一下子左右摇摆,偏这时朱由检发话了:“哥哥,我朝历来以文治武,练武练得好,书读的不好也不行!”
一旁的万历皇帝笑了:“也罢,既然骆家两个儿郎都来了,那到让朕比较一下,看看哪个合适,陪王侍读!”
既然万历皇帝发话了,这件事情便可以搁置下去了。
骆思恭深深的看了黄宗善一眼,发现这个家伙的性情几乎是完全变了。
从前的黄宗善根本不会插言这样的事情,巴结自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拆自己的台呢?
若不是他刚才那句话,说不定皇上打定主意,就要让骆虎进慈庆宫,陪王伴驾了。
黄宗善似乎也不是什么善类,只是略带笑容的回敬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魏朝亲自赶来,交给皇帝一封熊廷弼的急件。
这是一份加急了的奏疏,大红封皮上粘着三根羽毛,是最高等级的八百里加急。
也就在这时,骆虎就瞧见那黄宗善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那封八百里军报不放,同时他也注意到他的左手,尽管在袖子里掩藏着,也能看到他的手,隐隐的空抓了三下。
骆虎登时就心生警惕。
这时万历皇帝拿出这奏折,仔细的看了一眼,便做了批复,但是并没有交给王安和魏朝两个人的手里,而是亲自重新塞回封皮里,说道:“马上发还给他!”
王安不敢怠慢,更不敢拆开去看,立刻就将那封红皮加急军报,拿在手里,立即去办。
随着王安的退下,黄宗善的眼神一直偷瞟着王安离去。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骆虎也一直冷冷的盯着他。
直到他回过头,看见骆虎一双不善的眼神,呵呵一声冷笑:“骆家好儿郎,来吧,上擂台!”
“不错,朕就是专门过来看这一出的,马上清场!”
很快,偌大的京西校场上已经搭建好了,高约三丈,宽约五丈的大擂台。
这几乎是每次武举的重头戏。
前面的骑射,大明并不怎么重视,但是这擂台,可以说是直接定了乾坤。
这也是最公平的一场比赛,武状元就是在这个环节内诞生而出,而且会被当场实授官职。
这一次连骆养性也来了。
骆虎远远的就瞟见了他,似乎对方也是有备而来,这一次骆三爷一直跟随在骆养性的身后。
骆家的一些仆人和丫鬟,专门为其搭了一个小帐篷,骆虎见他如此待遇,再反观自己,高下立判。
想到这里他就有心,非要在这擂台上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骆养性,上一次他暗算自己,这个仇他还没报呢。
擂台搭建的倒是很快,一切都是很现成的木料。
可万历皇帝似乎还有些心急,在那杏黄大伞下,拍了拍自己的胖手,有些不耐烦道:“怎么还不开始?”
一旁的宫女们,太监们连忙在杏黄伞下拉起了帷幕,帷幕内又放置了新鲜的瓜果梨桃,时令小吃。
不单如此,还放置了许多冰块用来降温。
就在这时,万历皇帝朝骆虎招一下手,他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就听万历皇帝转过脸来,对他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不愿意陪王伴驾呢?”
“回禀皇上,小人,我不怎么爱看书!”
“不读书是不行的,可是这书读的太多,反倒也是一件坏事情,别的不说,你就看朕那个孙儿朱由检,只知道一味的读死书,脑子都秀逗了,幸好朱由校比他年龄大,若非如此,天下若是传到他的手里,那就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