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于八月二十二日死的!
停灵停在乾清宫,本来皇帝是有旨意,临死之前指定信王继承皇位,这句话不光是信王知道,就连身旁的张皇后也可以作证。
可是当信王从乾清宫中出来时,魏忠贤带着一个大肚妇人,来到了信王面前,他狡黠地一笑:“世子殿下,皇上虽然已经驾崩了,可是翠华宫的宫女已经有孕在先,已经确定是龙种,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产了,不妨世子殿下再等等看,要是生下一个男孩儿,只怕是继承皇位的,应该是天启皇帝的龙种!”
信王朱由检听到这话,内心深处非常的气愤,可他脸上不敢表露出什么,因为在这深宫之中,朝堂之上,阉党遍布天下。
可以说如今的大明,已然到处都是阉党的势力,他虽然姓朱,但是可惜的很,信王也明白自己的势力非常单薄。
即便在朝堂之上,根本就没有大臣为自己说话,为他撑腰的人,内阁里的大臣,更无一人。
至于六部中,更是阉党的人充斥其中,魏忠贤的手下,以五虎为首,控制外朝,内朝则由五彪,更是牢牢把控。
反观信王自己,对于能够继承大位,自己也只是曾经想过,却压根儿都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可以说是毫无准备!
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信王,能支持他继承大位的,也只有深宫之中张皇后一人。
朱由检也不是一个傻子,他明白自己若是不答应,说不定哪天,自己就横尸街头了。
他也熟读三国,司马昭那段历史,他也了熟于心,曹操的孙子,被司马昭杀死,这样的教训,他不能不防范!
世上的事情,终究还是实力说了算!
不得已,他只好微笑着答应道:“既然如此,那么本王,我可以暂行监国,耐心等待,小皇子的出生!”
魏忠贤听了这话,苍白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假意宽慰朱由检:“王爷也不必着急,万一那小宫女生出的是一个公主,王爷便可继承大位,这一切就交给上天吧,命里有时,无须奔忙!”
朱由检听了这话多了一个心眼儿,小心的问道:“那么这个小宫女,什么时候才会生产呢?”
本来魏忠贤是打算从外面抱一个男孩儿到朱由检的面前,逼他承认,可他怕刺激到朱由检会让对方,狗急跳墙。
如果信王真要是跟他干起来,说到底魏忠贤也害怕,于是他采取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政策。
“王爷不必着急,还需再监国两个月!”
信王听了这话,心中的恼怒,几乎快要让他当场发作。
两个月,两个月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两个月完全可以给魏忠贤很多的时间,用来安排布置,到时候哪怕这宫女生下的是个女孩儿,只怕是自己,也毫无机会!
可是当时的信王又能有如何选择呢?
朱由检在这件事情的对待上,可以说非常能够沉得住气,他便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皇帝是八月二十二日死的,骆虎是八月二十五日被信王秘密宣召入京的,在这三天的时间内,信王的身份非常的尴尬,他是以监国的身份,代理朝政。
可是一次朝会也没有主持召开过,魏忠贤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朝中的大臣,甚至连信王的面都没有见过,在这短短三天的时间内,魏忠贤展现出了他的肌肉。
在京城的所有官员,凡四品大员以上,每天早上醒来,就惊骇的发现,自己府院的大门口,三三两两,站着锦衣卫,还有穿着白衣白帽的东厂番子。
前后门都有,就算想上街买个菜,都得通过这些人的首肯。
去哪里买菜,以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都得报备,这些人的允许之下,仆人们才能够离开。
至于内阁大臣们,就是想出去解个手,都有东厂的番子贴身跟随,一天十二个时辰,吃喝拉撒都有人监督。
这让人很难受,吃饭有东厂的番子在旁边看着,就连拉屎,也有人在旁边监视着。
这是以五彪为首,严格控制大臣们的行踪,五彪,以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全权指挥拿人,锦衣卫指挥使同知,许显纯,负责审讯。
这两个人的手段,在天启四年时展露无遗。
田尔耕会一门绝技,最善于剥人皮,关键是,他能够完整地剥下一整张人皮,人犯却还活着。
就连田尔耕,在锦衣卫指挥使专门的座椅上都铺着人皮,脚下踏着是人发编制的发毯。
如果说田尔耕的残忍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可要是跟许显纯比起来,那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许显纯善于把一根长铁钉,活活的钉入人犯的颅骨当中,还能够让人犯活着。
中招的人,以杨涟,左光斗为首,东林六君子,几乎都死前都尝过这滋味儿。
骆思恭的颅骨当中,也被许显纯钉了一根短的,导致那生锈的铁钉,在骆思恭的颅骨当中不断的发炎,尽管他身体非常强壮,最后也回天无力,余生将生活在无边的疼痛之中。
那种疼痛,几乎是地狱级别的,疼起来,恨不得让人把自己脑袋锤烂,逼得骆思恭几次拼命的用头撞墙。
虽然后来骆虎,便请天下名医,终于将那颗铁钉拔除,尽管在蔡姑娘悉心照料之下,也难以复原如初。
一个人最痛苦的一件事情,就是非常清醒地看着自己,生命不断的流逝,直至死亡,却无能为力。
五虎负责四品以下官员言行,五彪则负责宫中,以及各个大臣的言行。
反观朱由检,在这种情境之下,怎么会有人敢公开支持他。
骆虎是八月二十五日进京的,他是秘密进城,刚刚到了德胜门,他和王承恩就惊恐的发现,城头上的兵马全换了。
宣大,蓟辽,东南,大明的三边精锐的士兵,成建制的涌入城中,一时间城头上旌旗招展,再也不是软塌塌的京营的士兵在防守城池。
城门洞开,上千人的军队,不停地进出,人带盔,马带甲,骆虎光是从这旗帜上的变化,就可以清晰分辨出,大明九边精锐的兵马,几乎都有抽调!
甚至,连征剿水西安邦彦,奢崇明的朱茂元的大军,也有抽调过来的。
大明辽阔的边境,从南到北,被魏忠贤抽调了个遍,其实,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人。
骆虎看着城头上的旗帜,密密麻麻,各色不同的盔甲,操着不同口音的士兵,一脸凝重。
旁边的王承恩见这一切,脸上也是一片愁云惨澹,几乎绝望地说道:“这可该怎么办,看来这天下,都快要姓魏了!”
骆虎听到这话,哈哈一笑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做事的不在于人多,关键在于顶用,别看魏忠贤抽调这么多人来,没用,边军压根就不能进内城,来这么多人,纯粹是凑热闹,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去见信王吧!”
马车行驶在京城的大街上,往日熙熙攘攘繁华的街道上,竟然一下子变得人迹萧条。
取而代之的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士兵,各个盔甲明亮,不是拿着火铳,就是拿着刀剑。
百姓们谁敢上街,个个吓得呆在屋中,但凡家里面有余粮的,真没人敢随便出来。
京城的气氛陡然紧张,拉着骆虎和王承恩的马车,一路上经过了无数的盘查,好在王承恩有一面,信王亲赐的腰牌,即便这样,碰到东厂的番子,也不得不绕道而行。
本来信王府,离着紫禁城不远,进了正阳门就是,却不得不连着绕了内城三圈儿,天快擦黑的时候,来到了信王府。
从前无人关注的信王府,此时整个京城旋涡的中心。
如果往大的讲,要说是整个大明旋涡的中心,也不算为过。
阉党魏忠贤可以说是在这里把最得力的干将五虎,五彪十孩儿的头子全部派到了这里。
田尔耕,许显纯,倪文路,东厂以及锦衣卫的人,可以说已经把信王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马车驶到了,东城路口,信王府的接头人便悄悄的来到王承恩面前,向他禀报道:“回禀公公,不能再往前去了,前面的田尔耕,亲自值守,连小贩都得绕路!”
王承恩听了这话一脸愁容,却听里面的骆虎冷声吩咐道:“怕什么,给我往前冲,你上来!”
那人看了一眼王承恩,后者点了下头,那接头人在得到允许后赶紧上了马车,见到了传闻中的骆家儿郎,忙跪倒在地。
“起来吧,我这里有把长刀,你就拿刀站在车头,有人若敢拦阻,就言明,骆家儿郎至此,若还不放行,就拿刀剁了他!”
骆虎边说边把身上带的绣春刀摘下,扔给了那接头人。
那人将刀接在手中,迟疑的看向了王承恩,后者嘉许的点了点头。
那人赶紧照办,双手一抱拳道:“谨遵大人喻令!”
京城的长街上就见一辆狂奔飞驰的马车,有个黑衣大汉执刀左右乱砍,口中还喊道:“骆家儿郎来了,尔等速速让行,敢阻拦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