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骆虎虽然成为了大皇子的贴身侍卫,可是,后金人对于女真贵族的保护,极其的严密。
骆虎和脱欢始终站在门外,从来也没有贴近代善的机会。
这让他很懊恼!
骆虎的手臂上,有一只袖珍短弓弩,十枚短箭,射程足有五十步。
骆虎虽然可以随时能将代善射死,可他的目的不仅仅于此,他希望他走后,能够在后金的皇宫之内,埋下一颗暗桩。
这么一来,大明对于女真人的动向便可以了如指掌。
在这一方面女真人要比大明做的要强的不止一点半点。
有传说在京城的六部,几乎都有女真人的暗桩。
这只是一个猜测,锦衣卫从来查无实据,被抓到的一些奸细只不过是小角色,还都是被女真人收买的汉人。
说白了一个个都是跑腿儿的,至于幕后的人,却怎么也查不到。
从天启二年到天启五年,骆虎在京城时查办的女真人的细作,足足有十几个。
这些人官员级别不高,可是往往她们传带的消息,都是皇帝那边刚刚发布,这边马上就获知。
而骆虎带人查办的这些人,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被传递出去的消息一定比这多得多,而且更有价值。
这也就导致了明军在辽东其实就是睁眼瞎,对于女真人的动向根本无从所知。
而女真人对于明军的动向,却往往是了如指掌。
情报这方面的工作,女真人做的要比大明强得太多,这也客观上导致了明军在辽东战场上一直节节败退。
因为明军的调动根本逃脱不了努尔哈赤的眼睛。
自从萨尔浒之战,女真人可以说每每攻陷大明的一座城池,从来也没有正面击败过明军。
几乎每一次都是里应外合,每一次都有细作的配合,在城中捣乱,以极其微小的代价,重创明军。
而大明为了固守城池,从万历年年末,一直在重点防御的城池的周围开始修建碉堡。
熊廷弼可以说把这办法发挥到了极致,妄图用堡垒相连的办法,活活的困住女真人。
这是一个稳步推进的办法,代价是极大的。
这让天启皇帝,不得不频频以内帤,拨付大量的银款,优先供给辽东的明军。
可纵使你堡垒修的再多,再结实,大炮更密集,也架不住人心从内部开始崩坏。
到了最后,这些堡垒,这些坚城,甚至这些好不容易打造起的大炮,都被努尔哈赤抢夺了过去用于反过来对付明军。
可以说,明军失去这些堡垒很容易,可要是再想从努尔哈赤的手里夺回来,实在是千难万难。
到了最后,女真人以情报的优势,用极微小的代价,重创了大明。
而大明,在付出相当多的白银以后,换来的却是这样惨重的结果。
这让骆虎十分的心痛。
情报工作,实在是重中之重!
可是极为讽刺的是,按说锦衣卫最擅长这些,偏偏在骆思恭醉心于权术,失去了往日一片热血之心。
这就使得锦衣卫从前布设在辽东的那些暗桩,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只好单独作战。
使得互相彼此之间断了联系,有的甚至已经被努尔哈赤一个个处死,绝大部分都已经因为年华老去,老死在辽东。
骆虎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打入这皇城的内部,刺杀代善的任务,反倒成了其次。
最主要,最当紧的,必须重建大明在辽东的整个情报系统。
尽管骆虎雄心万丈,可是昨天,赛思黑的那番话,一下子让自己心里直打鼓。
他实在是吃不准会不会是老猎户的儿子想要出卖自己,只不过并没有谈拢价钱,暂时自己是安全的,可这也只是他一味的猜测。
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心中是十分的焦躁,他始终在想一件事情到底是自己哪里出了错引到别人的怀疑。
正在他紧张回想的时候,忽然门被敲响了。
冬冬冬的急促敲门的声音,让骆虎赶紧开门,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脱欢。
见他一脸急惶惶的模样,骆虎心中一惊,可他不敢表现在脸上,尽量用平静的声调问他:“怎么了?”
“回禀大人,你有银子吗?五十两就够,我有急用!”
骆虎听了这话,根本不假思索,搜遍了自己全身,只找出二十两的散碎银子。
忽然想到自己,柜子里还有代善赏给他的五十两黄金。
他连忙想也不想,开了柜子,拿出这五十两黄金就塞到了脱欢的手里。
脱欢有些一愣,有些纳闷的问道:“你连问也不问,我为什么要找你借银子吗?而且这也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你能张开嘴找我借银子,一定就是急事,不方便告我,那我就不问!”
骆虎这一番话,瞬间让脱欢十分的感动,他也没来及和骆虎说明,拍了拍了他的肩,便夺门而去。
这个时候该自己当值了,心里便怀着重重的心事,去了代善所在的白虎堂门口当值。
代善说起来是一个十分勤奋的人,自从李永芳死后,代善可以说是接管了他全部的工作。
虽然一时之间代善还难以适应,但是他的才能却很快展现出来,李永芳手下的那些细作,不但没有因此而渐渐消亡,反倒人数还扩充了。
而且不光如此,这些细作的级别也提升了不少,在代善许以重利的情况下,京城中,有不少官员,被女真人策反。
没有办法,有明以来,官员的俸禄可以说是极低,地方官员还好一些,有来钱的门路。
苦就苦了这些京官,想要靠着微薄的俸禄养家,实在是难上加难。
即便是这点俸禄也未必能够给全,大部分的时候都给的是实物,这要看京仓里面什么多了出来,有米的话就发米,没米,有布的话就发布。
甚至还给发土豆,发草鞋,草席,绢,不一而足。
可不就当女真人许以厚利,这些京官便趋之若鹜,为了钱财,可以说连祖宗也不要了。
一时之间,代善代替了李永芳,主持的这些情报工作,居然比在李永芳的时候还要更精进一步。
这一夜,骆虎在代善府邸门口,正在值守之时,忽然见到一些汉人打扮模样的女真人,去往了代善的府邸。
这让骆虎很纳闷儿,如果不是他们开口说出这些女真话,自己竟然还真的好无从判断。
紧跟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了出来,瞬间,骆虎竖起耳朵听。
忽然他就听到了三个让他震惊,无比的字居然,就是熊廷弼。
紧跟的代善说出了一句话,呵呵,一声笑道:“看来这个熊疯子是必死无疑了!”
“是的,贝勒爷他这一次被冠上了通敌的罪名,就是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而且咱们买通的这个人,本来就对熊廷弼有怨言,这一次咱们许以厚利,他可不就是卖力的为咱们着想!”
“说话小声点儿,虽然这是沉阳皇城,已经是咱们的地盘,可也不得不防,本王听说,有一个锦衣卫的细作混进了皇城之中,暂时并没有查到此人是谁,而且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还难以辩说!”
这说话的声音正是代善让骆虎听了以后心惊不已,就听到一片惊叹声过后,很快这些人说话的声音变得极其的微小,任骆虎再怎么听也听不清。
而且骆虎还听到他们说到宁远两个字,这更让骆虎觉得即将有事发生。
有两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不去,第一个他们买通的人到底是谁?
这事关熊廷弼的生死,如果能查出这个人,罪名一旦坐实,熊廷弼说不定会转危为安。
而这第二个问题便是,到底是谁泄露了自己,已经进入了皇城之中,只不过,听代善的口气显然出卖自己的人并没有完全。把自己全部抖落出来,不然的话只怕是自己早就被处死了。
此时的骆虎并不关心自己的安危,他听到这些人讲宁远,宁远城将发生什么?
他们是不是想攻打宁远?自己要不要提前给袁崇焕报信?
一时只见他的思绪乱纷纷,越发的对里面,在谈论什么更加感兴趣,此时天已将暮。
骆虎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而此时宫城内外,都是晚膳时间,一时只见丫鬟和宫女开始忙碌了起来。
偏偏这白虎节堂,因为有着诸多禁令的限制,偏偏就没有人来。
骆虎便带着大着胆子走近了几步,伏在了窗边正听,刚刚听到努尔哈赤,正打算过了年以后,赶在正月时节,要攻打宁远城。
就听了代善问道:“袁崇焕何许人也?”
其中一个细作向他回禀道:“听说从前在福建当过知县,喜欢谈兵,受到当地巡抚的推荐,便到了京城,当了一个兵备道御史,受到了前辽东经略王在晋的赏识,特意带到了辽东,本来也不过是锻炼锻炼他,哪曾想这小子是一个白眼狼,见皇上的恩师孙承宗来到了辽东,便马上倒向了他,弹劾自己的恩人王在晋,一时间又受到了孙承宗的赏识,奉命建造宁远,废弃了八里铺,听说他很受恩宠,的确有几把刷子……”
骆虎刚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