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大军在浑河岸一侧,建造了木城,这一次,努尔哈赤兴倾国之兵,过来攻打沉阳城。
第一次小试牛刀,就遭到明军狠狠的打击,损失虽然不大,但是死了一位重要人物。
这个人就是雅里巴布海!
三月十二日,大风,戌狗吠日,宜婚丧嫁娶,破土动工!
后金人大营一片缟素,镶红旗旗面上的金龙被替换成了白龙,旗内的两万大军,人人在盔甲上系了一条白丝巾。
其余各旗,旗杆上也系了白布。
雅里巴布海,无头的尸身躺在柴堆上。
这一次努尔哈赤派了使者,去往了沉阳城,第一次女真人以极其低三下四的口气,想要以五百两黄金赎回雅里巴布海的人头。
以贺世贤,尤世功为首的几位总兵,对待女真人的请求,不屑一顾,回答努尔哈赤的,就是在城头上将他派来的十名使者,一一砍了头。
努尔哈赤出离的愤怒。
算起来他如今也有五十多岁了,冷冷的注视着沉阳城墙根下,掉落下来的十个使者的人头。
十颗人头掉落沉阳城城墙的那一刻,在灰黑色的沉阳城城墙上,留下了十道嫣红的血迹。
努尔哈赤整个人骑在马上,见到这场面不住的哆嗦。
他并不是因为害怕才哆嗦,而是因为出离的愤怒。
一旁的皇太极见到父亲这样,连忙上去搀住他,怕他从马上掉落下来。
可是父亲那苍白而有力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他,如同一只苍鹰的利爪,狠狠的嵌在他的皮肉中,生疼生疼。
一阵狂风,裹挟着黄沙掠过,沙石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
可你也比不过现在努尔哈赤的心,如同被千万支钢针扎过,伤口上又撒了遍盐。
那种疼痛,几乎让努尔哈赤感到窒息。
“阿玛,你放心,孩儿一定替祖爷报仇,必要把杀他的人碎尸万段!”
皇太极信誓旦旦的低声对他说道。
努尔哈赤也直到这时,一口气才呼了出来,“查出来,是谁杀的他吗?”
“还没有……”
皇太极的话还未说完,听到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从沉阳城城头上传下来。
“建奴努尔哈赤,尔等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朝这边看!”
说话的人正是骆虎,身边有一个女真人的翻译,像他的话如实大声翻译给沉阳城木栅栏外面的女真大军听。
皇太极顺的声音朝城头上看去,立刻被这一幕气得感觉到血液都感到冰凉,凝成的冰块。
上万的女真武士,都被眼前的一幕羞辱的怒火中烧。
原来骆虎知道自己杀了个大官,只是不知道这位官员在女真人部族当中,身居何职。
不过就看看眼前随后女真人的反应,骆虎马上意识到,自己这回可是赚大了。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可也猜得出此人在女真人部族当中,地位只怕是和努尔哈赤平起平坐。
在一些女真降夷的嘴里得知,原来这个雅里巴部海,算是努尔哈赤的养父。
原来努尔哈赤的老子李满洲死得早,早早就被李成梁骗过去宰了,一直是雅里巴布海把他养大。
要是没这个人的势力护佑,十个努尔哈赤早就被海西女真人杀了。
这么算来,骆虎杀的这个人,可是他的大恩人。
骆虎知道以后便有心报复努尔哈赤,当努尔哈赤派过来使者想要赎回雅里巴布海的人头时,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答应。
五百两黄金,谁不动心?
贺世贤和尤世功,李秉成,朱万良,姜弼,五位总兵都动心了。
俗话说得好,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谁能见了金灿灿的黄金可以免俗?
但是骆虎坚决不同意。
五位总兵碍于他的身份,也只哄作罢。
骆虎突发奇想,在城里面找了一个皮匠,把雅里巴布海的人头,接在了死狗身上。
并用高高的旗杆,挂着这个人头狗身的怪物,高高举起给女真人大军看。
吓得那个女真人翻译都不敢再翻译骆虎的话了,在那里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骆虎眉头一皱,手起刀落,一下就把那个女真人翻译砍翻在地上,冷冷的看向了其它降夷女真,冷声道:“你们谁把我的话翻译给你们的酋长听?”
那些女真人,一个个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此时骆虎也懒得跟他们客气,用刀一指其中一个人,吓的那家伙直往后退,却也被他杀了。
眼见被逼得没办法,有一个女真人终于用颤抖的声调把骆虎的原话翻译给了努尔哈赤听。
“贼酋,……你不是要你祖宗吗,这旗杆上挂的人头母狗不就是吗?搞了半天,你……你……努尔哈赤的祖上是条狗,是一个咬主人的狗……”
话未说完,女真人大军躁动不安,努尔哈赤就感觉自己血不停的往头上涌,震怒之下,他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皇太极连忙阻止,“皇阿玛不能这么干,怎么上了骆家儿郎的当了,一定有鬼……”
可是此时双目血红的努尔哈赤,哪里还听得进去自己的儿子的劝告,几鞭子抽得皇太极满地打滚。
“滚!要么你就带人给我把那骆家儿郎活捉回来,老子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皇太极没有办法,连忙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带着自己的手下,镶红旗,镶黄旗,与代善,莽古尔泰,多铎,以济尔哈郎为先锋,冒着明军的炮失,发动了进攻。
这一次动用女真人的大军总有三万人,以四大贝勒为首,后面紧跟着阿济格,豪哥,以及努尔哈赤本部兵马,一齐发动了进攻。
密密麻麻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冲倒了木栅栏,即使在炮弹在他们当中一一炸开,到处血雾一片,也依然难以阻止。
这正是骆虎想要的结果。
大批女真人刚刚跳下第一个壕沟,瞬间地雷被引爆,冲天的火光,黑烟,碎尸残肢,伴随着砖石土块,一起冲向天空。
随后又下起了一阵血雨,断手断脚,人体的碎块儿,连带着刀剑,又掉落下来。
可是盛怒之下的努尔哈赤压根也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第一个深达一丈的壕沟就被女真人的尸体全填满了。
紧跟着他们攻到了第二个壕沟,和上一次一样,又是一阵地雷被引爆。
紧跟的是第三个,这一下把女真人彻底炸懵了,此时距离明军的车营,已经不过百步距离。
砰砰砰数声火炮响,密集的炮弹掉落在女真人头上,把刚刚趴上第三个壕沟的几百个女真人,轰得是灰飞烟灭。
紧跟又是火铳,城头上的重型火绳枪也响了。
上中下依次布置的火力配备一下形成了一个火网,无情的绞杀这些刚刚爬上壕沟的女真人。
重型火神枪,枪声特别,比三眼火铳那种沉闷的响声,更为尖锐,声响更大。
每放一枪,射手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好几步。
这种枪打的就是远,威力巨大。
砰的一下,一发火绳枪,正好打中努尔哈赤胸前的板甲,那这个五十岁多的老头儿,打飞出去两丈多远。
如此变化让皇太极等人吓得面如土色。
四大贝勒再也顾不上指挥进攻了,纷纷跑上去哭丧着查看,努尔哈赤的伤势。
就见努尔哈赤胸前花白的长胡子,被火熏得漆黑,胸前的棉甲彻底被打成那个大洞,露出里面已散乱的铁甲片。
好在努尔哈赤身着两层重甲,最靠里面的一层,护在整个胸前的是一副硬板甲,饶是如此,硬铁板深深的凹进一个碗大的坑。
皇太极连忙用手一摸,板甲并没有被穿透,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努尔哈赤本人,估计也被吓晕了过去,整个人紧闭嘴唇,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怕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第一波女真人的大举进攻,除了丢下满地的尸体,什么也没捞到,铩羽而归。
眼见女真人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沉阳城城上城下,一片欢声雷动。
骆虎这才放下手中的火绳枪,有些遗憾的说道:“这玩意儿我还是用不惯,要是刚才枪口抬高一寸,就好了!”
原来刚才打努尔哈赤的那一枪,正式骆虎所放。
是役,贺世贤,尤世功派人打扫战场,一番清点下来,就这么一下,捡回来那带辫子的头颅,就足有上百颗。
至于被炸得碎湖湖的,那就没办法统计了。
初步估计了一下,女真人这一次伤亡了最少一千人以上。
消息传来,沉阳城军民振奋,一时间欢呼声声震四野。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浑河对岸女真人的大营,死寂一片。
努尔哈赤已经醒了。
他一个人坐在帐篷内,怔怔发呆。
直到现在,大营外面的篝火一座座燃起,橘红色的火光,印在了帐篷里,可他依然还没有换地方。
整个人还是穿着那一身破烂的甲衣,眼神冰冷的看着这一切。
没人敢打扰他。
就是亲儿子也不敢!
多少年来,他从未有过如此受辱,败仗他也打了不少,可是每一次都能够从血泊中站起。
努尔哈赤就是一个越挫越勇的人,每一次站起来都让自己头脑更为清醒,更为睿智,更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是现在的他困惑了。
面对沉阳城的立体防御,上中下,三位一体,优势火力配备,他几乎一筹莫展。
“皇爷,奴才有话要说,事关沉阳城的得失,请让奴才进帐向您表明,沉阳城并不是铁板一块儿!”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叛将李永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