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日不落帝国之前路迷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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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马尼拉。

那是个什么地方,对于骆虎来讲完全是陌生的所在。

不过,那不要紧!

此时的骆虎正沉浸在欢喜之中,回到慈庆宫中第一件事情,那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之内,跪在地上,向自己的母亲祷告。

“娘,儿子终于出息了,你若在天有灵,就请再保佑我一程,让我顺顺利利的完成差事!”

此时此刻,骆虎心中已经是百味杂陈。

从司礼监出来以后,他没有说一句话,双手紧握着自己义父骆思恭的大手,浑身上下颤抖不止。

骆思恭何尝不知道自己义子的欣喜,从辽东到京城,一路行来又是多么的艰难。

一次次从血泊中站起,死人堆里面爬来爬去,而今总算是修成正果。

刚刚坐上轿子,一头扑在自己义父骆思恭的怀里,几乎捂着自己的嘴,泪水纵横,差点哭出声来。

“好了,你回东宫那里准备一下,皇上待你如此之厚,这趟差事我也帮不了你,让我最好的兄弟,陪你一块儿去!”

“干爹,我这趟差事就算是死在外面我也认了,没有白来这世上一套。”

“快别这么说,你必须得活着回来,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母亲虽然不在了,可这世上我还在乎你!”

骆思恭此刻死死抱着骆虎,心中万分难受,虽然此刻的骆虎依然是五品官职,可要想想马上就要分离,心中万分不是滋味儿。

想那西班牙马尼拉,他刚才也跟人打听过了,远在吕宋岛,当年三宝下西洋,所经过的地方。

当年国姓爷还在吕宋岛和一群海盗打了一仗,差点把命都丢到那里,如此危险的地方,却要让自己的儿子去。

他心中怎能不难受?

一想到这一分别,说不定就是生死之别,他心中颇有些愤愤不平。

“你该有多傻,为老朱家付出这么多,这次你还不一定能活得回来,给你这么个五品也不过哄你,回不来就等于白了!”

骆虎何尝不知道是这样,别看自己有了官身,可要葬身海外回不来,这和假的一样,朝廷连俸禄也省了。

可是,自己总算是出息了呀!

当他把自己一人儿关屋里时,便自言自语道:“有谁,能像我这么大就当上了正五品武官,而自己不过是个军妓的后代……”

思及这里,遥想亡母音容笑貌,心想母亲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此刻他心已都碎了。

……

可万历皇帝的差事之急让他连祷告亡母的时间也无,砰砰砰的敲门声响了,门外一个小太监高喊:“大人,太子殿下有事相召!”

他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洗了把脸,照了下镜子,确定别人不会看出泪痕,这才开了门。

门外,一个小太监极讨巧的一拜:“贺喜大人荣升,不过太子有事急招,司礼监刘公公已来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他不敢耽搁,便在这太监引导下,去往太子书房处,正急匆匆行走间,忽然,朱由检从旁边窜了出来,脸色十分的羞惭。

骆虎一见是他,心中非常的不快,想起前几天那件事情,他就有些恼火,可出于礼貌还是对他躬身一礼,“二殿下,你有事情吗?”

“前几天的事情,就休要再提了,我不会怪你……”

骆虎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就是他的错,非要让自己来背锅,此处也就他们两人,那小太监极有眼色的,远远站在一旁。

此时朱由检,要是真心想道个歉,哪怕是说一句安慰的话,骆虎又怎会不原谅他呢?

偏偏这朱由检却蹦出这么一句话,也让骆虎心寒!

他一下子就有些恼了,正想起身就走,却被朱由检伸手拦住。

就见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火枪,居然和上次在辽东失落的那把短火枪是一模一样。

也是细白象牙所凋的枪把子,红蓝宝石所镶嵌,紫金铜打制的枪管,熠熠生辉。

他一见之下就是十分的喜欢,捧在手里,来回把玩,再也舍不得放手,双眼放光。

朱由检不由得低下头,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让你受委屈了,知道你荣升百户,无以为敬,便将这把短火铳送给你,愿你好好办差!”

此时的骆虎陡然就忘记了,与他之间那些不快,连忙躬身拜道:“多谢二殿下!”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的是,朱由检的眼中泛起了一丝不舍神情。

他见骆虎只是被这把短火铳完全吸引了,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中有些怅然失落。

他嗫嚅道:“偌大的东宫之中,你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的细小,几不可闻,而骆虎似乎是完全没有听到。

其实这在朱由检看来,好不容易有一个与他同病相怜的人,却又立刻离他而去。

此时他的心中泛起了无比的惆怅和失落。

与朱由检一块儿来的还有朱由校,与他不同的是,朱由校显得十分的开心和兴奋,拉着骆虎说个不停。

“听说你要去西班牙马尼拉,我可是听说过这个地方,那里有座大银矿,既然你要为皇爷爷办差,真羡慕你能够坐上大船,跑那么远的地方……”

眼见着朱由校一直说个不停,旁边的小太监有些急了,不住地催促道:“殿下,太子爷估计要等急了……”

“哦,我马上马上就好!”

此时朱由检,忽然从他的兜里掏出一个臂匝,上面有一只精巧的短弓,还是精铜所制。

一旁的骆虎一下就惊了,如此精良的制作,一下就让他认出,只怕这天底下也只有朱由校做得出来。

“殿下,这玩意儿该怎么用?”

骆虎惊喜的问道。

就见那朱由校给他演示了一遍,只不过是空放了一下那弓弩,就能听见那机黄强劲的响声。

可见这玩意儿的杀伤力不小,一定能够把短箭射的很远,更关键的是朱由校给他一番演示下,他才惊讶的明白,这玩意儿居然是连发弩,而且填装也是十分的方便。

“没办法,时间太紧了,我只能来得及给你赶做了三十支短箭,这连发弩里,一共能装十支,但愿你永远用不到吧!”

这可是让骆虎太过惊讶了,连声道谢之后,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小太监便拉着骆虎赶忙去见太子。

到了慈庆宫暖阁之中,这才发现暖阁之中不止太子一个人,还有一位品级稍高的太监,他的身形十分的瘦削,面色虚白。

而比他更白的,则是站在他旁边的一个西洋人,棕黑头发,绿色的眼珠,高高的鼻子,比粉墙还要白的脸。

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好似那春天的燕子一般,只不过这燕子有些胖。

骆虎从来也没有见过这西洋人,骤然见到以为是恶鬼,若不是身在慈庆宫中,只怕当场就得上去给他两下子。

骆虎见到太子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见礼,此时的朱常洛已经多少知道的是父皇的意思。

他只是澹澹的向骆虎一摆手,懒懒道:“起身吧,不必多礼!”

“真是少年英雄,今日一见,鹰视狼顾,虎虎生威,果然有志不在年高!”

旁边那个太监用极其尖细的声音赞叹道,和旁边那个西洋人还互相说了几句叽里咕噜的话。

骆虎见到那西洋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完全充满了诧异不敢置信的表情,边听旁边刘太监讲,边用一种十分讶异的神情,上下打量着他。

骆虎就觉得一股无名烈火冲上他的脑门,心想这家伙怎么如此无礼,因为在大明,这样看人很不礼貌,除非是自己亲近的人。

此时就听朱常洛用他那有气无力的声调给骆虎介绍:“这位是宫里的刘公公,在杭州织造府任职,这一趟差事他会给你们讲清楚,西班牙的大致情形!”

刘公公微微一点头,正当太子的手伸向那个西洋人向骆虎介绍时,对方居然对他鞠了一躬。

用比较生硬的汉语对他说道:“阁下真是让我意外,你放心,西班牙并不远,上帝会保佑我们,平安归来,阿蒙!”

骆虎见他说完这话时,长黑毛的白胖手还在胸前洁白的衬衫上,上下左右来回比划了好几下。

其实这是在画十字,正是当时天主教徒,一个习惯的手势。

骆虎虽然有些看不明白,可也听人大体说过。

他连忙对洋人纠正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对了,我不叫阿门,我叫骆虎,表字润才!”

那西洋人完全听懂了,哈哈笑道:“很抱歉让阁下误会了,我是天主教教徒,阿蒙是一个圣徒的名字和你无关!”

旁边的刘公公也是极力忍着自己捂嘴偷笑。

好半天那洋人才收敛笑容,对骆虎说道:“阁下,我叫卫匡国,这是我的汉语名字,我真实的名字叫马尔提尼,不过说了你也不懂!”

“啥,麻豆腐泥?”

骆虎一句话,把太子和刘公公都逗乐了,只见这个满脸浓密胡须的。西洋认真的一双无辜的双眼四处征询,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何而笑。

忽然骆虎想到了一件事情,便问他道:“你认识不认识熊廷弼?”

“认识,他也是一个天主教徒,没想到吧,其实,我特意和罗马教皇辩论过,明国人信奉孔子,并不妨碍信奉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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