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莫声的合作，和花杰没有关系。他看我和新晶有过关系，想让我帮他继续找新晶；而我希望他能帮助‘大鱼号’。”见茶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王聪知道有戏，“你知道那颗新晶是从哪儿来的吗？多半和天狼星有关系。”

茶茶有些头大，“天狼星？！”

王聪娓娓道来，从海盗马光远说起。形如大耗子的海盗马光远袭击天野不成反被抓，透露说新晶的消息来自一个叫K的神秘客。随后天野又从塔乐集团的手下特里罗卡那儿得知，神秘的K在天狼星。

“虽然不知道事情真假，但天狼星正好要从机甲在线大战的选手中邀请几个人上岛，所以我决定参赛试试看。当然，我也知道，以我的实力，九成是没戏的。”

茶茶沉默了好久，围绕这颗新晶，竟还发生了这么多故事！

她不由多看了王聪几眼，“所以你这些天都在参加比赛？”

王聪点点头，“莫先生安排的一个地方，阿缇雅负责保护。昨晚，莫先生突然让我们离开，所以我们就回到了光州。”

茶茶微微皱眉，“几点让你们走的？”

“八点。”王聪将他和阿缇雅逃走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错开了那架‘云式’机甲。

这个时间果然令茶茶困惑，她思索良久，终于摇了摇头，“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句谎言，你，大鱼号上的所有人，所有和你有关的人，我都会连根拔出来！”

王聪冷哼：“你上次也是这么威胁我。”

“这次不一样！”

“你觉得不一样，是因为上次只是威胁，这次你真的大权在握。但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王聪知道，此刻决不能心虚，“我还是我，别想用你的规矩压我！”

两人的眼中都没有让步，半晌，茶茶终于信了，“为什么坦白告诉我这些事情？”

“因为这些事情可以说。”王聪耸耸肩，“也因为你抓不了我。就算你要灭了‘狼牙’和‘探路者’，也牵连不到我。你抓人的理由是打击‘真实的人类’，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茶茶冷哼，“别想着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撇干净了。你怎么不问问莫声怎么样了？”

“他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他被你们盯上，肯定是完了；我已经在在线机甲大战中被淘汰，去不了天狼星，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新晶的下落。我和他的合作结束了。茶茶，事情结束了，我解脱了。”

茶茶摇了摇食指，笑得很轻蔑，“不，事情还没有结束，你也走不了。”

王聪嘲笑道：“你给莫先生扣了顶‘真实的人类’的帽子。怎么，打算也给我扣一顶？”

“我要留下你，哪需要找什么理由？你带安娜来这儿，就足够抓你一个‘窝藏嫌犯’了！张天野，多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我在这儿等你，是今天做得最明智的事情了。只是打击‘探路者’和‘狼牙’还不够，你给我一个新的机会。我要新晶。”茶茶伸出手，轻轻握拳，仿佛已将新晶握在掌心，“它本来就该在我手里的。”

王聪撇撇嘴，这人心里真没点数吗？新晶什么时候是你的？在你手里怕是都没捂热过呢！

茶茶一字一顿，“既然天狼星有线索，你就给我去天狼星上找！”

王聪很想笑，“我去？拜托，你现在可是AI事务局的红人。你自己去天狼星找到K，找到新晶，不就行了吗？难道天狼星会拦着不让你进去？谁敢不给你这个面子？”

茶茶扯扯嘴，“白痴，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联邦的运转！是财富！财富就是权力，科技就是财富。事物的运转有一套规则，我们这些联邦机构尤其要遵照游戏规则办事。就算AI事务局权势惊人，也没有权利打扰天狼星的运转。再者，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我说的是‘我’要新晶，不是AI事务局要新晶！”

王聪心中一震，已然明白。茶茶想要新晶，要让新晶成为自己继续晋升的阶梯。如果有了AI事务局的参与，她的功劳无疑将变得无足轻重，所以她根本没打算向上司报告！

她依然是之前的茶茶，或许花杰的‘死’令她有了某些感触，但她想要的东西不会变。

可那真的是她想要的东西吗？权力，地位，尊重，还是为了洗刷身体里原属于老魏的血统？

他突然觉得茶茶很可怜，便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没有机会了，没能参加今天下午的比赛，我已经被淘汰了。”

茶茶雄心勃勃，“那就让莫声想办法！他不是想要新晶吗？忘了告诉你，莫声跑了，我的人正在全光州挖地三尺找他。现在，我会稍稍放松搜查，给你联系他的机会。他的背后是‘真实的人类’，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人塞进去！”

王聪哭笑不得，一个AI事务局的特勤，要求他去找‘真实的人类’帮手，找到新晶，然后交给她。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你们可是死仇呀！

茶茶冷哼，“张天野，手段不重要，赢才重要。你这个人没什么能力，偏偏瞻前顾后。这样下去，将来你什么也做不成！”

王聪扯扯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茶茶扔给他一个通信器和一张‘张天野’的ID卡，“默认是我的专用通信信道，每六小时联系一次。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线人，咱们现在是一伙的了。去吧，去找莫声，继续想办法去天狼星。如果你跑路，或者没有按时联络，我就杀一个‘大鱼号’上的人！如果‘大鱼号’上的人杀光了，我就杀了阿缇雅和安娜。一共二十多个人，够杀一阵子的了。”

王聪扯扯嘴，“你未免高估了我和他们的交情。他们死就死吧，关我屁事。”

茶茶指了指三楼安娜的安全屋，冷笑道，“别装了，男人都一样，都会为这样的女人着迷，何况你又是个心软的人。不过，她已经不是个女人……或者说，不是人了。”

王聪摇头，“不。在我看来，她是最纯粹的人。”

茶茶沉默片刻，嘲笑道：“这是爱吗？”

“不，你完全不懂这个字。所以你从来不明白花杰在做什么。”

茶茶的神色不由有些慌张，她大怒道：“别自命清高！张天野，信不信我现在就下楼杀了她？！”

王聪死死盯着她，仿佛双眼能喷出一团火，将面前这可恶的家伙烧成灰烬。明明长了一张甜美的面孔，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真正的美好在哪儿呢？可想到灰烬，他就想起了天成市那个古怪的广场上，在熊熊火光中化为飞灰的老魏。

于是他又心软了。

原本，自己将听从白耳的要求，借助莫先生和‘真实的人类’的力量，进入天狼星。本以为莫先生被AI事务局抓了，计划可以终止。自己可以找到白耳，离开光州，远离这个漩涡，没想到茶茶却把自己抓了回来，要求继续原本的计划！

原本的计划里，自己和莫先生合作，白耳在外观察；现在，计划外层又多了一个试图掌控一切的人：AI事务局特勤茶茶。王聪觉得脑仁疼，你们一环套一环的，不怕整晕我吗？

不行，这事儿干不下去！

凭什么我要冒险？凭什么我得去天狼星？！

得向白耳问个清楚！

离开正官天街之后，他鬼鬼祟祟去了港区7号货运码头，想找白耳商量对策。然而东区15号集装箱是密封的，听声音，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下王聪傻眼了，举目四望，自己竟然没地方能去，也没人可以联系。昨晚还有一个难兄难弟阿缇雅呢，这会儿比昨晚还惨。

咦，阿缇雅？对，感谢阿缇雅，还有一个能找到人的地方！

他用新的ID卡租了一辆老式越野车，离开了光州。通过环城检查站时，看着显示屏上自己的脸，王聪突然觉得很陌生。自己为啥要伪装成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呢？

越看越衰。

昨晚冲出农庄时，阿缇雅的个人智能助手曾描绘一条前往A点的线路。王聪将那个地址记在心里。此刻，他距A点足有两百七十公里，估计到那儿时已经是清晨七点。

阿忠当然不会还在那儿等待，毕竟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但这已经是王聪仅有的线索了。

但愿能找到点儿什么。否则，如果莫先生真要藏起来，恐怕没人能找到他。

那是河边一座孤零零的汽车临时停靠点，仅有两、三千平方米大小。附近没有任何建筑物阻碍视野，一览无遗。此时的停靠点，除了王聪这辆车，就只有两辆老旧的农用车，一看就是停了很久，怕是已经无法启动的古董。王聪仔细检查两辆车，甚至钻到了车底检查每一片地面。看得眼都花了，他依旧毫无发现。爬出车底之后，路边却多了一个人，那是个骑自行车的十来岁的小男孩，满脸雀斑。

男孩对他很是好奇，“哎，你在找什么？”

王聪拍去身上的灰尘，“我来看看车底下会不会长什么东西，比如金子呀，蘑菇之类。你要不要找找看？”

“我才不上当呢？车底下怎么会长东西？最多有一泡狗屎！”

王聪翻了个白眼，“谢你吉言。其实是有个朋友给我留了东西在这儿，但我没找到。”

“这儿？只有坏人才把东西藏在停车场！”

“小朋友，你在网上看太多东西了吧？去看点儿健康的。农庄离这儿挺远，赶紧回家待着吧！”

“我家可不远。每天早上，我都要骑两个小时自行车，他们说这样对我的腿有好处。”

王聪这才发现，男孩的脚踝颜色和身体其他部位的颜色不同，是新装的生化腿。

男孩突然眨了眨眼，“你是姓张吗？还是姓王？”

王聪愕然，小心翼翼地问：“姓张？”

见小男孩扭头骑车走人，他马上改口：“姓王！”

可男孩猛踩脚踏，越跑越远，王聪急忙追上去，“你说姓什么就姓什么，行不行？”

他奔跑极快，眨眼功夫就已经追到了小男孩身边，和他并肩而行。小男孩大吃一惊，“你果然跑得很快！”

王聪挤出个笑脸，“小兄弟，除了我姓什么，你还知道什么？”

男孩停了车，用手挡住王聪的假胡子，仔细辨认之后，用力点头，“看来就是你了。”

王聪笑着鼓掌，“聪明。”

男孩向他伸出手，“记住这个数字！”

他的掌心写着一个八位数字，那是加密网络信道和密码。

在1505农业区中心广场附近，王聪找到了一家电子产品体验店，钻进了单人网络室。非常幸运，网络信道和密码还没失效，接通网络后，没等多久，画面那头突然就多了个人，正是失踪的莫先生。

莫先生笑着说：“早上空气不错？”

王聪冷哼一声，“很有趣的小朋友。”

莫先生点点头，完全无视王聪的不满，“他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天生腿脚不好，却梦想有一天能驾驶机甲，成为顶级的机师。我帮他做了个小手术，他帮我找到你，就算是两清了。”

王聪依旧脸色不佳，“有的人两清的，有的人可是很难两清的。”

莫先生大笑，“咦，你好像不太高兴？”

“废话！”

莫先生大笑不止，“可我找不到你生气的理由呀！因为我保护不周，使得你在农业区被机动部队追捕？好吧，我承认，在710农庄附近，我派去的两个小队除了发射两枚巡航弹，没帮到什么忙。但事情闹大了之后，我却把农业区的事情全扛了下来。我承认了那架‘云式’是我的人打下来的，生生给自己加了机动部队这么个死仇，你不觉得我做得够多了吗？看看现在，我被一大群人追杀，你反倒自由自在。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王聪微微摇头，“事情分先后。是你骗我在先！我误以为AI事务局发现了我的身份，以为他们要抓的是我，所以才和机动部队的机甲动了手。结果呢？他们要抓的是‘狼牙’和‘探路者’！我原本可以从容脱身！我根本用不着把那架‘云式’机甲打下来！”

莫先生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轻声说：“‘云式’果然因你而毁。看来，你的朋友也在盯着710农庄。他们做的？实力不错。”

王聪一怔，才知道莫先生又在套话，气得他差点儿中断了通信！

莫先生出奇的平静，“王聪，我当然得骗你。如果不骗你，你又怎么会和机动部队发生冲突呢？如果你不和他们结仇，不落到现在这番局面，又怎么会来找我？我若是不能拿到你的把柄，怎么敢和你倾力合作？现在，我们一起得罪了AI事务局和机动部队，我们有了共同的秘密。我很看好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王聪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这个老奸巨猾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