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无意中检查,发现两百二十五章之后,似乎连接的是原本两百二十七章的内容。也就是说,本来真正的第两百二十六章,好像竟然被我漏掉了。汗!不好意思了,现在赶紧补上,少了这章,文章看起来是不是会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这一日,韩雍风尘仆仆从略阳前线率众归来。因高岳的最新指示,蒲洪连连失土,如今只龟缩在东南部的孤城清水城中,已经是秋后蚂蚱,来日无多,于是便单独将雷七指留在前线,统帅六千人马继续围住,也算绰绰有余。将韩雍召回襄武,好进一步商议在正月之后,可否有条件发起对司马保势力的大举进攻。
一天下来,从军队的配置、兵力的部署,再到后方的军需粮秣的供给,高岳与韩雍、杨轲及彭俊吴夏周盘龙杨坚头等中高层文武,从敌我双方处,反复商讨假设,列出预计计划,定下了个初步方案,打算等到三月中旬,各方条件齐备,便对上邽发起新一轮的强大攻势。
紧张的军事会议结束后,高岳难得偷一回闲,早早地便回了家。姚池喜眉笑眼的迎上来,夫妻二人吃罢晚饭,亲热的聊说一番,见外面天已黑下来了,便用热水泡了脚,带着暖气舒舒服服都钻进了被窝。
姚池侧着身子,枕在高岳结实的臂膊上,幸福的直叹气。高岳轻轻摩挲着妻子的小腹,满眼温柔的笑道:“阿池,可保准么?”
姚池红着脸娇嗔道:“我的例事,很长时间都没有来了。下午你不在,我找了郎中来问,果然是有了。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郎中的话?”
“哪敢不相信!我是……好,呵呵,太好了。”
前世今生,高岳什么都经历过,唯独没有为人父母的经验。难得再世为人,不仅有了温暖的小家,有了强盛的大家,如今更有了新生命的孕育,有了明天的希望。眼下证实了姚池已然怀有身孕,高岳都很有些难以置信的小激动。
姚池黑亮的睫毛眨了眨,慵懒的喃喃低语道:“平日里除了有些犯困,我竟然也没有什么害喜的反应,希望这个孩子多乖巧些。听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吐得天翻地覆呢。”
高岳直乐,捋一捋她的秀发,道:“你是个特殊么。我感觉这是个女娃娃,斯文些好。”
姚池有些紧张的略略抬起头,白他一眼道:“别瞎猜。我感觉是个男孩。”她自嫁给高岳,也过了一年了,本就希望能给高岳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尤其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她更希望是个儿子,好让香火早续。
一说到这个话题,母性的敏感,让姚池还有些认真起来:“夫君,听说杨先生不是很会算卜问卦么。要不,请他来帮帮忙?……”
高岳哭笑不得,将姚池纤秀高挺的鼻梁,轻轻一刮,道:“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好意思麻烦人家杨先生来么?再说了,除了特别重大的要事,他从不占卜,天机不可轻易泄露嘛。这个我还真不能答应你,你也不要打他的主意。”
姚池也明白,高岳素来公私分明,对部下爱护有加的同时,都能给予很大的尊重。杨轲乃是品行高洁的君子,若是为了生男怀女的些许私事,便唤他来专门卜一卦,多半会怫了对方的心意,对他也是一种轻慢,显得很为粗俗无礼。
虽然想想也就罢了,姚池嘴上却不肯认输,她将红唇一撅,轻轻横了眼高岳,假装转过头道:“不理你了。”
高岳哈哈一笑,忙将姚池轻轻扳了回来,也作势赔礼服软。两人鼻尖凑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俄而又咯咯笑个不停,缩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
正是温馨的时候,却听得外堂间有值守亲兵章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低低传了进来。
“这不是徐队主么,不在城门值守来此何干……这个时候?不行不行。”
“……好不晓事,主公难得早些安歇,夫人更且……我如何敢替你叫门?”
“不要让我难做,等明天一早罢!”
高岳不由有些疑惑,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侧耳细听。旁边,姚池也露出脑袋,见高岳眉间微锁神情专注,便赶忙收了嬉笑,免得干扰,却听那章平的声音,比方才较为清晰的又挤了进来。
“哎?那几个人,谁让你们进来的?不懂规矩,为什么还背着个人?都给我……”随着严厉低沉的斥责声,外面似乎人渐渐多了起来,连脚步声都变得有些纷乱。
高岳皱起了眉头。无论如何,这难得享受的二人世界,被无端打搅,总归叫人不太爽。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出声喝问,门外章平却陡然提高了声音惊呼道:“我的亲娘,可了不得!主公,主公!”
那声音,明显透着深深的惊惧。轻但急促的敲门声随即响起,高岳心中凛然,不晓得究竟出了什么大事,让素来较为沉稳的亲兵章平,竟然像只受了惊吓的驴一般。
高岳一面飞快的穿起衣物,对着门外沉声道:“叫来人去外厅等候,我马上就来。”一面不忘回过头来,见姚池将被头半遮着面,只露出睁的老大的不安的眼睛,便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以示安抚。
开门出去,看见的是包括章平在内,在场值守亲兵们骇然的脸。高岳心中一沉,索性几步便赶去了前厅,隔着一段距离,便看见好几个人佝偻着站在厅中,地上似乎还躺着个人,瞧不见头脸,只在人后露出一双脚出来。
“怎么回事?”
高岳面色肃然,人还未进,声音已至。那几个人转过身来,见是主帅,竟然不约而同的放声大哭起来,继而无力的垂伏在地,悲泣的不能自己。
这一连串的莫名情事,让高岳心中焦急却茫然无比。他两步便跨过去,众人身后,横在地上的一具无头尸体,让他的双瞳立时变大。
虽然没有头颅,但这具躯体,无比熟悉,如果没有认错的话……高岳瞬间满头冷汗,他咬紧牙,瞪着惶然的眼,往旁边地板上一瞥,映入视线的,果然是骨思朵满面血污却怒目圆睁的断头!
只觉得如雷轰顶般,高岳脑中一炸,大叫出声,瞬间竟然觉得有些站立不住,他踉跄几步,赶紧扶住了一处屏风,低着头呼呼直喘,只觉得眼前发黑,又似乎突然吸不进空气来,被强烈的窒息感,猛地扼住了脖子。
原来,当日陈安亲手斩杀骨思朵后,还立时下令搜山,意欲将骨思朵残部全部捉住杀掉,用以泄愤。于是陈安所部,大肆搜捕更且烧山,将骨思朵残部基本扑杀一空,两百余人最后只剩得五个人,要么忍着伤憋在死人堆下,要么早早藏身在深洞中,方才侥幸逃得性命。
五人又惊又怕,只觉得亲身在鬼门关前走了遭。一直等到傍晚之后,矮山前后早就杳无人声,他们才陆续战战兢兢探出身来。死里逃生,几人抱头痛哭,又因为不忍骨思朵曝尸荒野,便咬牙将他的尸体和断头,都连背带抱,历经多日终于一起逃回了襄武城。
前厅的灯火,立时被点的通明,无数脚步声,急匆匆的往复响起。因大将殒命,事情实在重大,城内所有中高级官员,全都闻召而至,惊慌慌地全挤在了厅内。
大致听了发生何事,又亲眼瞧见骨思朵的惨状,众人惊骇之下,皆是摇头叹息,唏嘘不已。因与骨思朵乃是从前的老交情,彭俊忍不住扑过去,抚尸嚎啕大哭,伤心的泣不成声。杨坚头虽然曾与骨思朵搏命厮杀过,投入高岳麾下后,还曾与骨思朵数次发生口角,但毕竟已是同僚,见其惨死,也不由心中恻然。杨轲亦流下两行清泪,太息着转首不忍再看。
前世今生,高岳两世从军,不是没有见惯生离死别,马革裹尸。但眼下这般场合,骨思朵那惨不忍睹的遗容,还是忍不住触景生情,让他悲从中来。
高岳跪坐在骨思朵身侧,低着脑袋,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已被放回脖项原处的骨思朵头颅。他伸出颤抖的手,抖抖索索的摸了摸骨思朵的脸庞,那冰凉的触感,从指间传到心里,冷的让人连毛孔都要缩紧。高岳咬着牙,竭力忍住情绪,想将骨思朵死不瞑目的双眼抚平,试了好几次,不知是手中无力,还是骨思朵倔强,终究还是没有让他闭上眼睛。
“老骨啊。我本想和你一同建功立业,奈何突然半道舍我而去!罢了,你从前是个苦命人,如今就此长眠也好。你放心,你的仇,我便是掀江倒海也定是要报的。你闭上眼睡吧,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累你了……”
高岳一边摸挲着骨思朵的头颅和尸身,一边嘴唇抖动,喃喃自语。片刻,骨思朵怒目圆睁的双眼,竟然慢慢的就此闭合了。见此情此景,众人更是伤心难过,又担忧高岳哀戚过度,乱了神智,杨轲忙收了泪,和韩雍一道,带了众人奔过来好言抚慰。
高岳恍如未闻,手中动作不停,兀自自说自话。良久,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高岳陡然爆出一阵震天的悲声。
“这是我的手足兄弟啊!痛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