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傍晚,护士来换药顺口告诉方南,明天就能出院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最近他闻药水的味道还多过吃饭,都快闻吐了,好不容易才捱到这一天。
当晚,方南洗漱后,躺病床上,想早点休息,等着明早出院回家,结果在病床上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
失眠了,只好闭眼,开始数绵羊。
才数了两只绵羊,忽然听到楼下不知道是谁在哭喊。
哭喊很大,他把枕头遮耳朵上都隔绝不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坐起来。
这大半夜的,应该很多病人都睡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哭。
而且哭喊声很怪,不像人在哭,倒挺像是动物。
方南听了一会儿,纳闷得很,这哭的有点像牛,认真听,还有点像羊,总之就不像人。
难不成医院里还开动物园?
他实在是被吵得睡不着,只好倒了一杯热水,走近窗边。
推窗俯瞰,下面有座六角凉亭。
六角亭边有颗大槐树,哭声就从那边传过来的。
方南看了良久,总算看清槐树底下是谁在哭了。
那是一名女子,模样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半靠在槐树,身穿一件米白开襟衫,里面一件浅灰色打底衫沾了几滴血迹,她的头埋在膝盖,亚麻色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抽泣声断断续续。
女子身边,还有两名护士在窃窃私语,恐怕也是被女子的哭泣声惊动到了。
其中有一名短发护士方南眼熟,是下午帮他换药的那位小姑娘,方南无意间听过她的名字,姓林,名晓婉。
只是方南不明白,槐树下那名女子的哭声怎么会如此奇怪,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以为是家畜在哭喊。
一直等到杯中的热水凉了,两名小护士依旧不敢靠近槐树,方南心叹,两个姑娘胆子真小。
兴许是觉得没意思,他一口饮尽冷水,合上窗,回身躺床。
“啊!”
走没两步,方南就听到下面的林晓婉在惊叫。
他杯子还没放下,又折回走到窗前,掀起窗帘。
与此同时,他看到槐树下的女子无端端躺在地上左右打滚,哭得更加刺耳了。
翠草和污泥把她米白的开襟衫染脏了,散乱的长发紧挨着草地,过了片刻,女子竟然抱着头,发出一阵婴儿的哭啼。
方南本来以为她是失恋了,才半夜跑到下面撒野。
结果听到女子发出婴儿般的哭啼后,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妙。
方南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一根麻绳上面,他急遽拿起麻绳,扯了扯,没扯断,确认绳子够硬,立马拎起,朝走廊一路跑到底。
下楼跑到槐树下,林晓婉和另外一个小护士两人快被吓昏过去,坐在地上抱成一团。
那名女子的老公也急忙赶了过来,是个挺年轻的小青年,戴着一副眼镜框,斯斯文文。
他看到女子哭得更凶猛,上前劝阻,不料被她给推开了,着急道:“刘医生还在吗?”
林晓婉摇着头:“他早就下班了。”
“陈医生呢?”
“也下班了……”
青年摸着额头上的汗珠,慌乱不安:“那怎么办,还有别的医生吗?”
林晓婉同样着急:“这半夜的……医生都下班了,今晚本来是周医生值晚班,可是他有急事,之前走了。”
女子又开始打滚着,哭得整个脸都一阵红,还不断吐出唾沫。
青年立即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晴晴,冷静点!”
方南轻皱眉头,镇静说道:“那个……能让我看一下吗?”
青年和林晓婉三人听到声音蓦然回头,林晓婉讶然道:“你不是下午那个病人吗,怎么跑出来了?”
方南轻咳说:“被你们吵醒了。”
林晓婉斥骂道:“你病好了吗,半夜要是再着凉感冒了怎么办,快回去睡觉!”
方南指着那名打滚的女子,开门见山:“能让我过去看一下她吗?”
“不行!”
林晓婉拒绝道:“太危险了,你又不是医生。”
方南认真说:“我或许能救她。”
林晓婉当然不相信,当一个病人说他能救另一个病人时,无疑只有两点,一是这个病人头脑不正常,二就是这个病人多半是疯了,很显然,在林晓婉的眼里,她觉得方南两者都皆有。
反而是那名一直沉默的青年听到方南的话后,立即握住他的手:“你说你能救晴晴?”
方南点头如实说道:“首先我要看看她的病症,才能确定有没有把握,你信不信我?”
青年手握得更紧:“信!只要你能救她,说什么我都信。”
林晓婉忽然站起来道:“喂,你疯了吧!”
方南忽视她,径直走向那名女子,缓慢蹲下。
女子开始注意到方南,伸出手要推开他,却被攥住了,他粗莽的撩起女子的衣袖,盯着女子的手臂,一句话没说。
只见女子的手臂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小掌印,方南回头问青年:“她是不是最近堕过胎或者死过胎?”
青年不知道方南怎么看出来的,连忙点头:“前两个月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孩出生后就夭折了。”
果然如此!
方南又继续问:“她是今天晚上才这样的吗?”
青年迟疑了片刻,老实说:“不是……之前在家里偶尔也会这样子,可是到了白天,她就没事了。因为这件事,我之前还找了好几个医生,他们都说平生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办法治。”
“没办法治是因为他们不了解。”
方南站起来,看着青年:“你信我吗?”
“信!”
其实青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但他心里总觉得方南应该有办法治好晴晴。
方南把麻绳扔给青年,指着前面的槐树:“那就照我的话做,绳子给你,把她绑在那颗树下。”
林晓婉听到方南的胡言乱语,大喊:“你们想要干什么!疯了不成?”
青年拿过麻绳,稍有犹豫,看着地上大口喘气的女子,一咬牙,解开绳子上的绳结,还是有顾忌,问道:“真的管用吗?”
事到如今,方南也不隐瞒了,解释道:“你老婆她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被水圣子缠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