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你这位父亲大人，你梦到了看到他，是在怎样的情境下呢？”金蝉追问道，“他在对你做什么？除了你和他以外，周围还有别的人么？”

“你这件事问这么清楚干什么？跟出云崇曳又没什么关系。”八方坂有些不爽的说道，虽然受限于身上的镣铐，再加上他的确也想搞清楚关于崇曳的事，因此才耐着性子，回答金蝉的问题。

“毕竟你不是说，经常能在那些陌生画面之后，看到伊奘的面容么？我想说不定会有点联系。”

“嗯我也觉得说不定有关系。”朱珠也应声附和，八方坂见状，也只得一边闭上眼睛，似乎是在苦思冥想，一边从口中说出断断续续的描述来：

“似乎……是在一个黑红色的池子旁边，或许也可能不是这种颜色，只是因为我眼前看到的事物，都是类似的色彩……”

“我看到远处似乎站着伊势，她的手里拿着八咫镜，但镜面确实仰天照射，后来我知道那是布置覆盖密闭空间的结界时，所使用的起手式……”

“至于父亲的话，他手中好像拿着一杆非常长的武器……虽然形状很奇怪，但应该是……是一根长枪吧？”

“长枪？！”朱珠和金蝉同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把对方吓了一跳。

“对啊，是长枪，怎么了？”

“那杆枪是不是黑白双色纠缠，而且似乎没有明显的边界，随手都像要和世界融为一体的样子？”金蝉问道。

“你记得可真是比我都清楚啊——”朱珠本来也张口想要描述，没想到词汇还没组织好，就被金蝉精确无误的叙述了出来。

“我不是说了么，当时我眼前事物几乎都是黑红色的，根本分辨不清其他颜色——不过，那把枪似乎的确是双色纠缠，至于有没有明显边缘，这也太细节了，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八方坂问道：

“怎么了？难道你们见过这种枪？”

“是——”朱珠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当年那个神秘的中年男人，用一把模样奇怪的神枪，瞬间破除了崇曳的诹坊领域，并且斩断他双手的情形，不由得情绪激动了起来。

但随即，她感到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继续说下去。”金蝉一边按住朱珠，一边问道，“你和伊奘在那个水池旁边干什么呢？”

“这我也不明白了，我对这种仪式啊、祭典啊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不过那是我第一次跟父亲和伊势见面，似乎也是我能记得的最早记忆。”

“最早记忆？”听到这个关键词，金蝉和朱珠，都不由得更加竖起了耳朵，“你怎么确定这是最早记忆的？”

“因为这是我小时候的事啊，那时候我几乎什么都不懂，只是对周围的事物都很好奇，就连学会说话也是在那以后呢。”

“……那你的记忆力也太强了吧？”金蝉怪道，“一般孩子两三岁就肯定能说不少话了，但绝大部分人的最早记忆都至少要在四五岁之后，莫非你学会说话的特别晚？”

“这我也不清楚了……不如说对于小时候的事，我的记忆一直很模糊就是了……”八方坂的声音有些犹豫起来，不，更准确说的是有些自我怀疑。

他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似乎是试图放空自己的大脑，好让自己集中精神，去回想幼年时的事情，可每当他越是这样努力时，浮现出的记忆便越发虚假、越发抽象。

其中大部分似乎都并非自己的亲身经历，而都是一句接着一句的文字与话语，无法找到对应的画面和情境。

最终，他放弃了继续挣扎，垂下头来，有些无奈的问道：“非得问这么细致么？谁会花心思去记小时候的事，再说我的童年也很枯燥，不过是天天跟着父亲学习开发异能而已，等稍有小成以后，他便将我指派给服部大人，开始由简到难、执行各种任务。”

“跟着服部以后的记忆，你都很清晰么？”金蝉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而八方坂也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从经手第一个任务开始，每一件我都能大致记得全程。”

“……这就更奇怪了，为何你的记忆中像是出现了断层一样，似乎以你跟随服部为分界点，在那之前的所谓童年时光，模糊得你甚至描绘不出一点具体细节，只能用学习训练来泛泛盖过，但跟随服部以后，记忆却又似乎清晰了很多。”金蝉问道。

“也可能是跟随服部大人之后，每次执行任务都需要吊起十二分精力，稍有松懈就可能被干掉，因此我的注意力也特别集中吧？”虽然是这样回答，但听的出来，八方坂自己似乎也对这个答案，并不怎么有信心。

“这样一来，又有第二个问题了，如果你童年时光的回忆都这样模糊，可为何偏偏对初次遇到伊奘的场景，记忆得如此详细。”

听着金蝉再次抛来的问题，八方坂有些痛苦的抱着头，动脑本来就不是他喜欢的事，能够用蛮力解决就不多废话一向是他的标准。

因此平日里，他也绝不会像今天那样，去回想和思考这么多让自己脑壳疼的复杂问题。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信息了。”

最终，八方坂还是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奇怪的现象，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幼年时第一次见到伊奘的情景，莫非并非是自己的记忆，而是自己长大后的拼凑想象？

“那么我换一个问法，你是否还记得，你当年见到的伊势，是什么模样？”金蝉双目炯炯有神，他似乎等待着问这个问题，已经等了很久。”

“伊势大人？那时候她年纪当然还很小啊？就算双脚踮起，双手托着八咫镜，也不过才只有父亲一半的高度而已——”

终于，就连八方坂自己也意识到了一个诡异的问题。

“真的已经有伊奘的一半身高了？难道不是应该更矮小点？”金蝉循循善诱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