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也不是没有毫无征兆,就突然觉醒异能的人,但那多半是因为遭遇了什么危及性命的危险,身体为了维持机体的继续存活,自发的向基因层面索取力量,才顺理成章的激活了水到渠成的神性基因。
程凝在这普普通通的图书馆里,安静的看书自习,又能遇到什么伤及性命的威胁?纵然真的有,自己为何现在看到的一切伤亡,都是由她本人所引起,而没有其他什么危险的东西存在。
这样怪异的现象,让朱珠的脑中,忽然闪过了另外一件看似不相关,但性质却颇为类似的事。
那就是之前在拉克什米宿舍补课时,也有一个女孩忽然就成为了觉醒者,异能暴走,烧掉了大半层楼,若不是她们几个及时的竭力阻止,恐怕一整栋宿舍楼都已经化作灰烬了。
事后,虽然经过特警的调查,女孩只是一时之间异能突显,因为没能做到很好的操纵力量,压制非人一面的神性,才造成了自身情绪惊恐,使受灾情况更严重。
但说到底,还是没人能够解释,她从一个全无觉醒迹象,转化为身怀破坏性异能觉醒者的过程,为何来的如此迅速又毫无征兆,哪怕是在同一层楼,经常见面的拉克什米,也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变化。
就好像是有人在她体内埋了一颗隐蔽的定时炸弹,直到某个时刻来临前,都平静的如同往常一样,只有当导火线被激活的那一刻,才如同不断扩散的爆炸一样,将积蕴已久的神性与力量一并爆裂出来。
而眼前的程凝,跟那天的情况似乎也不谋而合,至少当自己方才和她对峙时,在她情绪异常剧烈时,都不曾感受到一丁点的灵力波动。
只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她就已经能爆发出灾难性的力量,让整个图书馆的人都晕厥流血,若是继续放任下去的话,那一浪胜过一浪的声波,恐怕要将附近一切完整的东西都震成碎片。
不过,现在不是能仔细思索那两件事之间关联的时候,耳中的绒毯耳塞,在这距离声源约莫只有十几米的地方,根本维持不住多少时间。
不断有被震散的飞絮从耳廓里飞出,虽然不断补充着新的耳塞,但携带总量有限,很快就会告罄,不得不直接面对那致命的尖啸。
朱珠注意到,程凝脸上的表情极为惊恐,双眼瞪得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东西似的,几乎要从眼眶里落出。
她张大嘴一边深呼吸,一边不断的从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尖啸,既像是凄惨的呼号,也如同恐惧的呼救,仿佛她的理智已经被蒸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一边在原地徘徊,一边不断的压榨嗓子,发出这让万物都难以近身的噪音波动。
这种神情似乎也颇为熟悉,上次那个在纵火的女生,也是几乎同样的表情,那种仿佛面前有无形怪物一般的惊恐失措,流露的十分自然,并不像是能够刻意装出来的。
不管如何,先阻止她再说吧,再这么下去,自己的情况先不说,其他学生恐怕就算不死,也要留下永远的听力后遗症了。
朱珠双脚朝地面重重一蹬,整个人合身朝着程凝扑去——她的计划也非常简单,直接用自己的手掌堵住程凝的嘴和鼻子,让她的尖叫无法传出,并且因为缺氧而无法继续下去。
单纯比起力量来,她绝不是自己的对手,虽然她喉咙中发出的声波,因为振幅过高的关系,已经具有一定震荡破坏力,不过自己的肉体本就自带高强防御力,应该不会被怎样。
不过,朱珠显然是低估了那股异常声波的力量,又或者说,她设想的情况太简单了。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啊啊——”
程凝仿佛能够看到有人正朝自己扑来,可又像是神志不清,根本看不清那是谁一样,只是以为自己遭到了袭击,本能的感到害怕,一边快步朝后退,一边居然暂停了数秒,大口呼吸鼓足了气。
距离对方只剩几步路的距离了,朱珠的嘴角微微泛起得手的笑容,却没想到就在快要触碰到的一刹那,程凝猛然张开嘴,一口气将方才积蓄的力量全部吼了出来。
强烈的声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波动气浪,如同一串绵长透明的连环炮弹,在朱珠的身前不断炸开。
“唔——”
虽然几乎能够免疫大部分直接的物理伤害,强烈的声波震荡并没有在朱珠的身体表面,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伤痕,却也像是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猛然把她甩到了对面的墙壁上,重重的嵌了进去。
“就连叫声都能有这么夸张的效果么——”
奋力用手扒开两边的砖块,朱珠本想要跳到地上,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从墙上直接跌下,俯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糟糕,因为刚才在过近的距离遭到音波直击,耳内的半规管与内耳,受到过于强烈的震荡刺激,即便身体不曾手上,可也剥夺了四肢的平衡功能。
朱珠双手紧紧按在地上,然后想慢慢竖起双腿,站直身子,却惊异的发现,自己似乎开始分辨不清,究竟何处是上方,何处是身下。
她不知道双腿向哪边用力,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在脑海里,都已变成混沌的一锅粥,除了能凭借手掌中央的触觉,勉强间接推测自己是躺倒在地这个事实外,一切具体的感知信息,都消散于混乱的感观情报中。
这种感觉真是太不爽了,就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除了自我意识还没消失外,世间一切的具体事物,都变得毫无意义,空间和形态差异的区别被抹消,触觉以外的感观都在不断丧失。
已经快听不到程凝的尖叫了,或者说,耳朵对声音的感知机能已暂时停摆,只是感到一股深邃的刺痛,不断徘徊在内耳和大脑之间。
但朱珠的意志还算清晰,她知道,程凝一定还没有停下来,一定还在变本加厉的尖叫。
继续躺在这里的下场,就是成为距离最近的受害者,持续遭受那破灭性声波的攻击,最终变得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