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古诸部与大金国之间,有一座横亘几千里的山脉,叫做兴安岭。
兴安本是满语,意指“极寒之地”。
可兴安岭海拔甚高,虽地处极北,但其上气候多变,不能一概而论。
山峰陡峭处寒冷刺骨,常年积雪难化,人兽绝迹,飞鸟难渡。
山谷深幽处四季如春,奇花异草遍布,莺啼燕舞,飞瀑流泉。
这一日,忽见树冠晃动,一道人影手提长剑,将碍事的树枝草茎尽数砍断,自密林中钻出。
那人虽是公子打扮,却是衣衫破裂,气喘吁吁,怎么看都觉狼狈至极。
他右手抓着一个金黄色的铃铛,每走十余步,便轻轻摇晃一下。
铃声清脆,又自密林中引出两道身影。
这两道身影望着颇为奇怪,天气如此炎热,却是将浑身包得严严实实,就连手脸也尽被黑纱罩住。
只见那领头的落魄公子回头怒哼道:“丑八怪,你不是说今日午间便可到达百花谷吗?现在是何时辰了。”
他话音未落,却见林内又信步走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的面如冠玉,仪表堂堂,女的冰肌玉骨,楚楚动人,却哪里去找他口中的丑八怪。
那俊美青年笑道:“郭公子,你口上占些便宜,却免不了偷偷吃些皮肉之苦,实在得不偿失。”
身后绿衣女子娇叱道:“偏你这人首猪身的蠢才慢慢悠悠,半日只行了十余里路程,怪得了本姑娘吗?”
此一行人自是黎歌、叶芷清、郭从义三人带着两个人傀。
郭从义闻言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说的轻松,一路上你们两个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只本少爷披荆斩棘好不幸苦。”
黎歌笑道:“郭公子,一路行来,你虽辛苦,但你若想强身健体,吃些苦头本是应该,瞧你身子现在结实不少,令人羡慕。”
郭从义心中也是欣喜,再挥剑将面前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齐齐砍断。
“这是本少爷天份使然,若能早练几年,说不得一人打你们两个也没问题。”
叶芷清自发间捋出一根青丝,绕在指尖把玩。
“好个蠢才,要不要现在就和本姑娘过上两招。”
郭从义惺惺闭口,埋头朝前赶去,将一肚子的怒火,尽数发泄在树木杂草之上。
待三人再翻过两座山洼,来到一处山谷之前。
但见谷中草木比别处更加丰茂一些,奇花异草各色缤纷,争奇斗艳,美不胜收,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竟连一株认识的都没有。
谷口一块巨石之上,赫然写着“百花谷”三个草字。
虽只三字,却是由十几种颜色染就,被阳光一照,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郭从义跑到近前,啧啧称奇。
“这几个字如此好看,谷中风景定然更是迷人,不亏我郭大公子跋山涉水而来。”
叶芷清冷笑道:“字虽漂亮,但你若敢沾惹半点,定然横死当场你信不信。”
郭从义讪讪收手。
“不碰便不碰,丑八怪莫要来吓唬我。”
叶芷清又道:“百花谷处处是毒,越是颜色鲜艳的东西,毒性越是强烈,自现在起,由本姑娘在前边带路,你们只需怪怪跟着便是。”
说罢小心翼翼迈步朝谷中走去。
几人再行里许,却见地上布满了蛇行虫爬的痕迹,各色花丛之中也偶有毒物遗体隐现。
黎歌皱眉道:“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是那完颜宗望手下有一个擅长使毒驱毒的高手,名叫花无颜,也不知道和百花谷有没有关系。”
叶芷清小心辨认道路,时不时驻足查看半晌方能成行。
“自然是有的,她是百花婆婆的徒弟,后来不顾婆婆反对,非要去投靠金国二太子,婆婆便将她逐出了师门。”
黎歌恍然道:“想来也是如此,地上毒物尸体渐多,也不知因何缘故。”
叶芷清闻言,不由秀眉微蹙。
“我上次来时也并未见过毒虫,许是婆婆将它们叫出来拉练也说不定。”
但随着越走越深,毒虫尸体越来越多,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应有尽有,尚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毒物,观其色泽,想来毒性当不在五毒之下。
忽见道旁一条七寸来长的五彩斑斓的小蛇,尸身一分为二,向是被人拦腰一剑切断一般。
“只怕百花谷生了变故,咱们加紧一些。”
叶芷清脸色一变,脚下又加快一些。
郭从义惊叫道:“慢一些,慢一些,本少爷要跟不上了。”
黎歌担心他忙中出错,回身将他提在手中,朝叶芷清急追而去。
再行里许,路上渐渐堆满尸体,多是被人以利器斩杀。
叶芷清不得不以长剑将毒物尸体挑开才可通行。
如此,速度又复降了下来。
再行里许,忽见小路中间躺着人的尸体,可惜早被毒物将皮肉啃食殆尽,只余下一具骨架白森森散落一地,望着格外凄惨。
叶芷清心中大急,自上方一跃而过。
黎歌提着郭从义紧紧相随。
身后两个人傀百毒不侵,将骨架一脚踢开,冲了过去。
如此再行几里,已是入谷极深,但见白骨散落得到处都是,毒物尸体遍地堆积,奇花异草也被人斩得七零八落,不复先前美景。
正行间,叶芷清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朝花丛中栽去。
黎歌急赶一步,将她搂在怀里。
只觉叶芷清娇躯滚烫如火,嘴唇紫中带黑,脸上青气密布。
再回头看肩头上的郭从义,却见他虽然面红耳赤,但情况却要比叶芷清好上许多。
“叶姑娘,你怎么了,何时中了毒?”
叶芷清勉强睁开妙目,眼白之中血丝密布。
“黎歌,空气中有不少毒气,我先前竟然没有料到,你没有事吗?”
黎歌内力运转,并无丝毫不适。
“叶姑娘,我好得很,但不知怎么才能帮你解毒。”
叶芷清脸上竟有红晕闪过。
“百花婆婆送我一颗药丸,能解百毒,就在怀中。”
黎歌顿时大为尴尬,道声得罪,伸手自她衣襟内伸入,小心翼翼朝内兜摸去。
郭从义原本耷拉着脑袋,见状顿时又来了精神,大喝道:“黎歌儿,你干什么?”
黎歌本来就面红耳赤,战战兢兢,闻言顿时被他吓得一哆嗦,引来叶芷清一声娇呼。
黎歌赶忙将手抽出,摊开手心,却见抓着一个小巧的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