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的一家客栈门前,从天而落一座木轿。纱帘曼曼,玄木所造的轿子本就贵不可言,在这郾城,地位尊贵之人,方才有此殊荣。
问月候在一旁,俯首恭敬,“主子到了。”
帘幔中的人闻言,轻睨了一眼堵住了客栈门口的众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烦,素手轻轻的扣在木格上,那一声盖过一声的碰撞声,落在了问月的心上。
片刻过后,帘幔中的人方才缓缓出声,“这地方还真是热闹。”语气间尽是凛冽,问月闻言,立马派遣身边的侍从驱逐人群,而自己则是先一步踏进了那客栈。
“来人,将这间客栈清空,闲杂人等悉数赶走。”问月一声令下,身后便出现数十名暗卫,纷纷将客栈里的人驱逐出去了,除了阁楼上最里边的一间无人敢闯。
一旁早就吓得丢了半条性命的管事,站在拐角处,愣生生的不敢吱声。
看着问月一步一步的走近,吓得直接跪地,颤抖的求饶,“大人饶命,饶命啊。”
问月见状,在他身侧留下一颗夜明珠,未言半语,便离去了。
而那客栈的管事,见着滚落的夜明珠,颤颤巍巍的士气,便匆匆忙忙离去了。
问月回至陌飔的身边,回禀,“主子,如今清净了。”
陌飔满意的看了一眼问月,“问月如若不是你说,这是头一回侍奉孤,倒是令孤刮目相看,这般了解孤的习惯爱好。甚至一个眼神一句话,你都把握的如此恰到好处,着实不错。”
问月微微俯身,“奴只是尽了一个奴才该尽的本分。”
陌飔见他这般谦逊倒也不再多言,掀开帘幔,自那轿子的台阶而下,步履闲慢,抬眸望着眼前的客栈,剪眸中流露出嫌弃,
“就这样的客栈,那位相士的品味也着实不咋地。”语气间尽是讽刺。
问月紧紧的跟在陌飔的身后,附和道,“那是自然,身为相士,虽说有那神算之命,却也只是有那独到的天分,怎会有王上那般风姿俊朗,还有那般精致的品味。”
陌飔被问月的一番言语夸得兴致盎然,拂袖负手而走,“算了,孤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登门拜访了,怎好回头呢?”说罢,便命问月前面带路。
走至阁楼间的一扇门前,问月前去扣门,“有人在吗?”
半天却无人回应,陌飔有些不耐烦,出声,“把门踹开。”
问月领命,刚要一脚踹上门时,却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阁下既然前来算卦,那总得有些耐心吧。这般急躁,在下受的起,怕是那门可受不起。”话音方落,那门就打开了。、
陌飔的眉眼不禁微微上挑,一个相士而已,竟然也有这般深厚的修为,有趣。
甩了甩敞袖,径自一步踏进,问月也随之而进,身后的侍从也想一同进来,却被那房中之人阻拦。
“算卦,人太多了,会惹出事端,再者说,这客栈周围早已被阁下的暗卫围守住,阁下还有何不放心?”
陌飔闻言,摆手,令身后的侍从纷纷守在房间外,只留一个问月跟在身边伺候。
走近,却只见一道屏风将屋内的人遮掩,看不清面貌,陌飔不解的出声,
“相士,难道要隔着一道屏风,帮我看相算卦?”
里间的人,轻笑出声,“只是算卦而已,又何须那般麻烦。”
陌飔倒是被勾起了兴趣,这相士倒是极为有趣,“如若没有一杯茶水,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话才刚说出口,一张竹木桌便出现在陌飔的身前,上面摆放着刚沏好的茶水,还杯沿上还冒着热气。
陌飔一个衣摆掀起,便已然落座。
轻捧茶杯,陌飔剪眸流露着惊讶,“阁下,当真只是一名相士?”
里间的人,微微吐言,不解的反问,“不是相士,还能是什么?上天只给了我一双能知未来的眼,却没给我其他厉害的本事。”
这般自谦的话语,听在陌飔的耳边,仿佛就是一个笑话,不禁轻笑出声。
身为一个相士,会看相那是本分,但是就连他都无法探测出来的修为,岂会不稀罕?
“在其职谋其事,天从来都不会怜惜任何一个人,只是冷眼相看罢了。”陌飔轻抿一杯茶水,剪眸中掩下许多情绪。
里间的人听他这般悲情的话语,不免心生诧异,“阁下想必是来看相的吧,不如说说今日前来到底是想问我些什么。”
陌飔回神,放下茶杯,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听说相士可以知过往,通未来?不知准不准?”
里间的人听到陌飔的一番质疑,也不恼,缓缓出声,“准不准,阁下一试便知。”如此狂妄的语气,倒是令陌飔的兴趣越发强烈起来。
“那你便说说我吧。”
里间的人沉默半晌,就在陌飔以为对方还不准备开口时,方才出声,
“阁下出生高贵血统纯正,乃是这郾城最显赫的陌族,只是”里间的人微微停顿,陌飔不解的出声,
“只是什么?”语气间微微流露出急促。
“只是因出生时天上出现一道血光,前任国师曾言,此乃邪气入侵之兆,陌族族长为了保全家族的荣耀,便听从那国师的话,将刚出生不久的婴孩,送进了血刹殿。数万年后,天界与妖界一战,先妖王漓笙魂飞魄散,而妖界也是一团散沙,这时陌族想要夺得权位,便一力推崇陌族嫡系血脉继承,却遭到其他家族的反对,趁乱,当年的孩子经过血刹殿的洗礼早就浴火重生,而陌族也早已忘却了曾经被他们狠心抛弃的孩子。登上王座,陌族一夜之间被血洗,就连刚出生的孩子也未曾放过,全族无一活口。”
陌飔的剪眸中尽是凛意,手心的茶杯应声而碎。
不错,杀了陌族的就是他,是他们欠他的,同样是嫡系血脉,凭什么别人能受到家族的器重,而他却因为国师的一句话,便要被舍弃,送进血刹殿。
血刹殿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从那里出来的孩子,都要经受血洗之礼,与他一同进去的,都死无全尸,仅仅只有数岁的他便是踏着死人的血活了下来。
“连孤的背景过往知晓的这般清楚,说,你究竟是谁?”
陌飔回眸紧紧的盯着屏风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