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蒙,月光暗淡,绿儿微垂了眸子,立在一边。
白子卿终于发泄了出来,而后安静地,用修长的指尖滑过萧幻儿秀气的弯眉,小巧琼鼻,轻缓地在她床畔坐下,低喃道:“你若不醒来,我定要她们全部陪葬的。”
床榻上人儿,静地彷佛只是沉沉睡着,似在睡梦中犹有心伤,秀眉微蹩,笼着一抹幽幽悲戚。
白子卿轻轻地揉着她皱起的眉头,薄唇微微扬起,勾勒出一道苍茫的笑弧,苍凉而冷漠。
然而,那苍凉的冷漠里竟透着麻痹的心疼,深邃黑眸中渐渐染上了怒色。
“来人,带方晚。”白子卿低语一般,却让身边的绿儿一颤。
一片混沌之中,萧幻儿似听到熟悉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近在耳旁。
那声音冷漠里透着悲伤和沉痛,熟悉的悲伤和沉痛,竟让她听了都跟着心痛起来,白子卿那么温和的人,只除了对夏梓言霸道蛮横过,如今他是将自己当做谁呢?
他现在是在对萧幻儿蛮横强硬了么,这声音让人听着恼怒极了。
他竟然霸道地不让萧幻儿死么,理由呢?他有什么资格管她萧幻儿的事?她只是举得很累很累,就让她就此长眠吧。
他何必要叫醒她呢,何苦要她醒来承受白子卿带来的痛楚呢!
但是,她为什么要觉得累呢?发生了何事让她感觉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猛然之间,一个熟悉的名字蹿入了脑海里,方晚——
“来人,杖责五十,直到侧王妃醒来为止。”这冰冷冷的威胁,是针对于她么!
朦胧之中,她听到了一声一声细微的痛楚的*,那么哀伤而绝望,脑海里闪现了水底那绝望的温婉的容颜,那个她才救起的落水女子。
“啪,啪啪,啪啪啪——”
一声一声的藤杖敲击背脊的声音,脆然而沉重的响在寂寞的空气了,响在萧幻儿空白的心底。
明明黑暗里,萧幻儿似乎看到了一个娇弱的女子,无助地跪在冰冷的地上,单薄的承受着那一下一下沉重的杖责,那么孤单绝望。
暮地,一束光线从顶端照射下来,照耀着另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女子。
那女子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清冷冷的,带着一抹痛楚的面颊苍白一片,单薄的双肩微微颤动着,似乎比受杖刑的女子还要无助许多,却又那么固执地睁大了眼睛,固执地瞪着面前的萧萧肃肃的男子。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醒了——”绿儿急切的喊着,似乎一直注意着萧幻儿的容颜。
白子卿清冷冷的回眸,邃然寂暗的眸子深处闪过了一抹细微的暗光,一闪而逝,竟然无人察觉,他那么清冷冷的看着萧幻儿,只是看着。
方晚被拖下去了,衣衫狼狈,然而拖出去的却不只是这夕影楼的门,而是七王府的府门。
意思便是,方晚被白子卿撵出了七王府,理由不明。
李安已经习以为常,这喜怒无常的白子卿行事诡异地更胜于从前了,他只得听从。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绿儿可怜兮兮地守着,却惧怕地望着白子卿,不敢上前。
萧幻儿淡淡地瞥了一眼白子卿,随即收回视线,无力地躺着,却敏感地察觉出了不同,这里不是幻梦轩,这里,这熟悉的纱帘,熟悉的空气,竟然是夕影楼。
白子卿竟然将她带到了夕影楼,她回眸重又看向白子卿,他依然那么冷漠地不言不语。
他一直都不曾说话么,那混沌之中的威胁的话是谁说的呢,那些威胁的行径是谁做的呢?不都是白子卿么?为何此时此刻,却如此的安静呢?
萧幻儿不懂,她真的不懂白子卿了,第一次地看不懂白子卿了。
丫鬟端药来时,萧幻儿依然和白子卿对峙着,绿儿尴尴尬尬地处在那里,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再当特大号电灯泡了呢!
“吃药。”绿儿怔愣的时候,白子卿竟然端着药碗走到了萧幻儿的床前。
不仅绿儿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小嘴,就连萧幻儿也是如此,更甚地是她眸子里的不解,她诧然的审视着,似乎在估量白子卿这行为的真正目的和其真实性。
“吃!”白子卿简略地递上药碗,不管不顾药是否冷掉了,带着几分霸道地固执。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萧幻儿迷惑了,先是房间的更换,再是白子卿对待她的行为态度,随后是什么?利用么?白子卿对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绿儿——”萧幻儿收回视线,才不理会白子卿有什么样的心,她只在意自己。
萧幻儿示意绿儿接过药碗,战战兢兢的靠近床边,而后喂食萧幻儿,那苦味瞬间蔓延,淹没了心中的诧然,也淹没了白子卿的冷漠与凄清的情绪。
“孔乙和方晚已经被赶出了王府。”白子卿淡淡地,却不知为何说出了这么一句。
绿儿微怔,这言语带着妥协的味道,王爷竟然对她家小姐妥协什么吗?呃,绿儿颤颤地,快速地将药吹冷,递给了萧幻儿,待她闷着头喝完,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闪开了。
白子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一样,心中想什么便做什么,一如既往。
“宴会,你去。”他冷漠地下令,这是他一贯地态度。
萧幻儿微微抽气,那苦味还真是受不了了,对于白子卿的态度似有些不习惯,不明白,无法心安,所以稍稍还是有距离的,便也懒得理睬了。
白子卿既然不让她如此死掉,便不会再费力掐死她吧,想起那可怜的方晚,萧幻儿微微叹息。
“别想死,本王定会要所有人为你陪葬的。”白子卿抛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七王府却瞬间沸腾了,侧王妃萧幻儿一出破柴房,便立马处决了白子卿的两位夫人,将人直接赶出了王府,甚至白子卿并未其他意见呢!
流言总是以讹传讹,本来是白子卿的命令,却成了萧幻儿的嫉妒心作祟。
人人言而自危,谈幻色变,便鲜少走动,尤其去探望落水后便一病不起的萧幻儿,甚至没有人去想那个一直被关入柴房的徐暖暖,七王府一片恐慌。
然而,良锦绣却是十分明白的,甚至心中突然升起了一抹焦虑,她竟想不到萧幻儿那个哑巴如此厉害呢,竟然能说动白子卿处决方晚和孔乙。
事情真的只是如此简单么?
锦绣无法想通,却是将一切归咎在了白子卿对萧幻儿的宠爱呢,以至于暗恨重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