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巨响。
萧幻儿还沉浸在自己满心的苦涩里,口腔里咸咸涩涩的味道,像极了这秋日里的气息。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丫鬟的惊叫声饶了萧幻儿的沉思。
她迅速地绕过了长廊,看着假山的另一面,临着石桌的位置,池水翻动着细微的涟漪,细细地圈着她的心,圈住了她的脚步。
她要下去救起那个女人么?
萧幻儿犹豫了,只因为那个女人是白子卿宠幸过的女人,她不想救人,一点也不想。
然而,那个女人却是无辜的,是被孔乙陷害的,更是被无知的白子卿糟蹋的。
萧幻儿手握成拳,顿了顿,看着空落落的长廊四周,只有一个不懂水性的丫鬟在无助地哭喊着,那似乎是方晚的贴身丫鬟,身边还散落着一些茶点。
孔乙呢?走了么——
“噗通——”萧幻儿猛地跳入了水中,对孔乙和白子卿的嫉恨迅速地在心中膨胀着。
冰冷冷的池水瞬间没过了萧幻儿的身子,没过了她的人,没过了她的心。她的身体渐渐地有些僵硬,许久没有运动过的那么脆弱无力的身子,似乎越发地无力了。
萧幻儿早该想到吧,她长时间地呆在柴房里,吃着清淡的白菜豆腐,又因为白子卿而伤心痛楚,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去救别人呢,怎么还有力气呢!
然而,她却努力地游向方晚,方晚不熟识水性,早已没入了池水之中。
此处是偏西的西厢之西,鲜少有人来,这也是孔乙约方晚来此见面的前提,因为很少有人来此,所以她们说话自然方便许多,甚至没有人有机会听了去。
也因此,秋冬时落入池水中的落叶得不到及时的清理,渐渐腐烂,早已沉入了池水之中,此处的池水已然透着腐败的气息,腐败的味道时刻地充溢着萧幻儿的心里。
她固执地屏着呼吸,抓住了奄奄一息的方晚,努力地游向岸上,努力地将她推出了水面。
“小姐,小姐——”丫鬟抓住了方晚的一只胳膊,尽全力地将人拖上了岸。
脚步声声而来,杂乱而慌乱的,似乎为了看一出好戏——
萧幻儿努力地划动着手臂,却似乎被池水里的水藻缠住了脚腕,无论怎么努力,半分也移动不得,小腿猛地一抽,竟狠狠地倒入了池水之中。
猛地窒息的萧幻儿才一张嘴就被灌进了一大口苦涩的池水,身子无力地在水中沉浮,呼吸堵塞,浑身发冷,原来这池水是这么冰冻——
原来窒息的感觉依然是这么地痛苦,一如刚刚白子卿扼住她喉咙时那么的痛楚。
她混混沌沌地想着,身子变得越来越重,不断地往下坠,眼前发黑,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这样凄冷地死去——
这就是她最后的最后,最后仍旧无法回到白子卿的身边了吗?
“侧王妃——”有人喊着,大声地喊着。
萧幻儿在昏沉之间,只觉得那道声音持续而悠长地传来,急切的语气里夹杂着慌乱。
他们也会慌乱么,真是可笑,白子卿还会在意他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侧王妃的生与死么?
竟然,还有人来救她呢!这一定是她的幻听吧,一定呢!
凌风楼里,白子卿眯着狭长的眸子,看着寂寞的空气,他已经很少理会府中之事了,然而李安却是要尽忠职守,恭敬地禀报着府中发生的事。
“王爷,侧王妃为救晚夫人而落水,晚夫人已经醒了,侧王妃却至今未醒。”
白子卿长长地睫毛动了动,冰冷的情绪泛起了细微的涟漪,轻轻地回眸,几乎没有焦距的眼神看向了李安,示意他说得再明了一些。
李安会意,却是无能为力地道,“大夫说,侧王妃一心求死,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白子卿心中一动,微微抬眸,眉角有一丝的抽动,似乎想说什么。
“薛神医也来瞧过了,他没有办法。”李安敛着漆黑如沐眸子,不再做声了,虽然对于萧幻儿,他并没有太多的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情绪,却也不想这样平白无故地让她死了。
李安想起最近这段日子,萧幻儿那些种种反常的举动,心中有些纠结的混乱。
即使她甘愿承受家法的杖责,即使她为了见薛颜治她的哑疾而受了杨枫一掌,即使她被关到了柴房里许多的时日,即使她为了救方晚落水——
这一切似乎像萧幻儿有意招惹白子卿一般,几乎每次都让白子卿气得吐血昏迷,甚至于,她似乎很嫌弃白子卿,堂堂七王爷竟然被一个女人嫌弃了。
“将侧王妃搬入夕影楼。”夕影楼,本来就是侧王妃居住的地方,原本住着秦落影,如今让萧幻儿搬进去也是不为过的,只是为何?
“王爷?”李安虽然不解,却是明白白子卿的决定是无法更改的。
他将萧幻儿放出了柴房,也不知是错是对,如今这王爷是有反应了,然而这反应似乎并不太好的样子,竟然又被萧幻儿气得吐血,如今萧幻儿昏迷,这王爷是气糊涂了么?
白子卿没有回应,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李安只得去安排了。
天色越发暗了,已然沉入了黑暗之中,零星的星子沉寂在隐身黑暗的夜幕之中,闪闪烁烁。
夕影楼里灯火通明,绿儿小心翼翼地照看着落水昏迷的萧幻儿。
萧幻儿平静地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这床榻真的很软,她却是感受不到的,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双眸紧闭,浓黑的长睫如蝶翅垂掩,覆下一层阴影。
白子卿浑身有些僵硬,瞬间手足冰冷,如置冰窟,那熟悉的感觉顿时让他无法思考。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萧幻儿便是夏梓言的错觉——
他距离床榻不过几步之遥,然而,白子卿似乎走了近半盏茶的时间,双脚如同被拴上厚重铁链,每跨一步都需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
床上那个萧幻儿,如今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地昏睡着,不愿意醒来,不想醒来——
她不想醒么,他偏要让她醒,偏偏要让她活着!
他猛地用力抓住了萧幻儿的肩膀,五指似乎要嵌入她的血肉里,那新换上的单薄寝衣被抓得起了褶子,白子卿依然不放手,依然那么用着力气。
“萧幻儿,你给本王醒来,快点醒过来,若你不醒,本王让所有人都给你陪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