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在哪？”队长问。
“不知道。”瘦高个正对着火光逐一检查他那些环首刀的刀口。
周围一片混乱，又是在乱战之中，刚刚他们还在这里使用了大量的炸药，地形已经完全被毁，瘦高个确实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要去哪？”队长又问。
“不知道。”瘦高个皱着眉把挑好的那几把刀重新整理刀柄的缠绳。
有三个必须要攻下的地方，一个是朝廷的军械库，一个是州府衙门，一个是火车站。但特么乱战一起，在战略层面根本就没人指挥，大家都是像无头苍蝇那样在乱闯。
……
队长和他们的战友看贾振翼和瘦高个两人的眼神表明他们已经是处于一种很蛋疼很蛋疼的状态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那个胆子有点小的小年轻抢着问，他很着急。
“欶！”贾振翼霍然站起，握着马槊就是这么一指，一划拉。
他指的是他们来时的方向，他划拉的是一条火龙。
他们没一次遭遇敌人，杀完人之后，接着就会放一把火标记。标记得多了，逐渐就形成了一条火龙。
“我们去杀人。”
“那是我们来时的路，路上都是我们杀掉的人。”
他又朝着四面八方的火龙们随便挑几条显眼一点的指了几下。
“那是其它同志们走过的路，路上是他们杀了的人。”
他又朝了那一片黑暗中指过去……
久久不语。
就在有人打算出声询问的时候，贾振翼动若雷霆，瞬时间已经抽了一支梭镖，抬手就往前掷！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传来，某户人家的围墙上翻了个黑影下来，看起来是官兵的一个探子。
“那是我们要走的路，要杀的人。”
……
所有人心里都是大写的服气两字！
“铛！”瘦高个一脸不情不愿地拿个铁锅往指路鬼脑袋前面挡了一下，铁锅上面马上绽放了一朵金色的昙花。
……
“叭！”悠扬的枪声才传来。
探子不止一个，而且远处城墙上的官兵也不是摆设。
众人受惊，纷纷把自己往地上缩。只有贾振翼，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张开怀抱，还用力耸动右手上的长槊。
挑衅。
“在哪？”贾振翼问瘦高个的时候嘴皮都不动的。
“看不见。”瘦高个，他会腹语。
“嗵！”一发流星从贾振翼他们后方射来，径直命中了他们前面有点距离的城墙。
“BOOM！”
……
“他死了没有？”贾振翼继续嘴皮不动地问话。
“没看出来。”瘦高个回答。
【喂喂喂！你们是认真的吗？！这种事还要看的吗？！】
队长和同志们都惊了。
“前面的！你们哪个部分的！？第几标的？”有人在后面远远地喊。
“不！知！道！”贾振翼转过身吼了回去，“但我叫贾振翼！道上叫我真舵主！”
……
后面没了声。
有个汉子一手提枪一手扣着个钢盔小跑过来，过来后四处张望一下。
“不错啊你们。”
“都是好样的，单凭这点人……和这点火力，都跑到这里来了。”
……没人答话。
“你们现在就可以退下去休整，马上就有弟兄上来接替你们了。”
……还是没人答话，瘦高个还朝他展示了一下已经重新缠好细麻绳了的环首刀的刀柄。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
“好样的，都是好样的……”钢盔帽一副难以自禁的样子，当时就红了眼圈。
他又回头大吼：“别搬了，就放这里了！先把它藏好了！”
他又转过身来看贾振翼。
……
“说。”贾振翼从脚边的一堆烟枪里挑了一杆顺眼的，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点鸦片装好，点火。
……
可以看得到，钢盔帽马上就对自己刚刚的指令后悔了。
“别管我，我这马上就要去死的人了，想舒服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于是钢盔帽马上又红了眼圈。
“好，有种。”钢盔帽显然是懂了。
“新军工程第八营的弟兄刚刚端了敌人的军械库，现在正把装备往弟兄们手上分。和我同行的人里有留学归来的好家伙，会打炮的，你刚刚也看到了。”
“我们早就跟着你们了，但你们跑得太快，我们拉着大炮赶不上。现在赶上了……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接下来，我们会用大炮支援你们，你们只管冲……”
“诶诶诶，等一下，等一下，这个……不急这一时吧？”有人当场叫出了声。
“越快越好。”钢盔帽、队长、贾振翼和瘦高个一齐发声。
“我们都能把大炮拉过来了，那那些官兵们恐怕也该差不多了。而且，人家还是在城头上。”
“嗯，好，那……”说着贾振翼就要上马……被瘦高个一把拉下。
“他……这，没问题吗？”钢盔帽指着贾振翼问众人。
“嗯嗯。”众人毫不犹豫地一齐点头。
……
这突如其来的一致让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认为自己是着了魔。
“但是，如果是攻城的话，我们人手不够啊。”瘦高个还保有理智和常识，所以他阻止了贾振翼。
“二十九标和三十标的兄弟马上也要攻城了，而且那边是大部队，官兵们防备的重点是那边。我们这里……”
“你刚刚才对那里开了一炮你记得吗？”贾振翼朝着城墙一指……
城墙上有个新添的缺口，缺口周围隐隐绰绰的全是火把，一片亮堂堂的。
只是城墙上并没有多少人，毕竟万一人家再来一炮呢？
但贾振翼把话说到了点子上。
“现在有两个办法。”贾振翼伸出三个手指头……
“两个办法……”贾振翼伸出一个拳头。
“咔！”贾振翼一把折断了烟枪，一手拿一截摆在眼前。
“要么，你赶紧去叫人，在官兵们把大炮和重机枪搬来之前，你纠集足够多的人来，我们攻城。”说完，贾振翼就把右手那截烟枪扔了，然后拉着钢盔帽往后走，还示意其它同志们也躲一下。
大炮则早就已经藏好了。
“嘟嘟嘟嘟……”城墙上有重机枪开火。子弹扫射在众人刚刚停留的地方……
“看，来不及了，吸溜。”贾振翼吸了一下鼻涕，然后用手背擦了一下。
他的同志们，尤其是瘦高个，都张大了嘴，惊诧万分啊！
贾振翼不懂兵法，关于这个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结果现在，他在抽了过多鸦片的情况下，突然就能料事如神了有木有！
而且看样子，他早就在计算官兵们布置好重机枪所需要的时间了有木有！
“第二个办法。”贾振翼把剩下那一截烟枪拿出来竖在众人中间，然后把它交给了钢盔帽。
“长官你……会马戏？”贾振翼这么问钢盔帽。
“啊？嗯，嗯？你怎么知道？”
“那马戏班子，在你身边的，还有几个？吸溜。”
“都在，都在呢。”
“成叔？嘿嘿嘿，哈哈哈哈……吸溜。”贾振翼转过头去看瘦高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