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寒霜听到阿苒的声音，方才明白自己刚才唐突了，那人若还活着，怎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模样，连忙将手放了下来。
“我叫余寒霜，是寒初月的师弟，百里长风的师兄，你叫我余师叔便好。”那人又忍不住多瞧了阿苒一眼，虽说眉眼与那人极其相似，但他认识那人那会儿，便不止十几岁的模样的，这姑娘的面容比起那人，青涩了许多。
“余师叔，你刚刚说我，像谁？”阿苒问道。
“一个故人罢了。”余寒霜只觉得，今日的月色，格外的温柔。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突然有了一丝温柔的慰藉，“丫头，你今晚盗蛊，可是身边有朋友中了蛊毒，你可知即便你将这蛊母偷去，也解不了你那朋友中的蛊毒我？”
“还请师叔看在我师傅的面儿上，帮阿苒一回，解了凤姐姐的蛊毒罢。”阿苒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服起软来。
“你叫阿苒？”
“寒苒。”
“看来你师傅，很喜欢你呐，一身轻功，玄玉针法，就连他的姓氏，也都给了你。”
“师傅不过怜我无父无母，一生孤苦罢了。我当初与师傅分开之时，师傅身受重伤，不知现在如何了。”
“他中了蛊毒，现今在百花谷养着，有我师傅百花医仙在，自然不是问题。”
“中蛊？”
“自然不是我下的，是他平日里行事太放浪，得罪了人，请来别的纵蛊师收拾的他。”
“师叔不喜欢我师傅？”
“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总之跟他在一起学艺的岁月，不觉得欢喜便是。”余寒霜当然不会给一个后辈承认，自己自小性子孤僻，没事喜欢养养虫子，没少被寒初月和百里长风欺负。因此他学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出谷闯荡江湖，他出谷的时候，因养蛊之事，不被江湖人所容，便很少自报家门，因此世人只知百花谷盗神寒初月，百晓生百里长风，却甚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号。
“丫头，你把那盒子拿过来。”余寒霜冲着阿苒招招手。
阿苒走到余寒霜的跟前来，从怀里掏出了帕子包好的小盒子，“余师叔，可答应帮我救凤姐姐了？”
“丫头，你长得可真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余寒霜接过阿苒手中的盒子，“尤其是眉眼，一颦一笑，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看着你笑的模样，可真叫人喜欢。”
余寒霜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那黑色的盒子。
一只红色小的蜈蚣从盒子里爬了出来，余寒霜双指并拢，将那蜈蚣以一种极其精准的方式解剖开来，将蜈蚣的尸体，放在了盒子里，又将盒子放在了草地上。“再等一刻钟，所有因这蛊虫操纵的子蛊都会回到这个盒子里。”
“吱。”粥粥觉得这大叔似乎并什么危险，招呼完阿苒便钻进阿苒的布袋子里睡觉去了。
“余师叔，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如给我讲讲，你与那个故人之间的事情罢。”阿苒怎会是一个肯安安静静盯着小黑盒子看的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央着余寒霜给她讲故事，“她生的怎样，模样俊俏否？”
“她是梁国君主的妹妹，梁国最骄傲的公主，玉夫人，她的模样倾国，姿容秀丽，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那是自然，你说我生的像她，她自然应当是好看的。”阿苒连忙厚颜无耻的点点头。
“我与她初次相识的时候，是我刚刚出谷的时候，那时候初入江湖，并不知纵谷蛊师为江湖人畏惧，也不知如何影藏自己，因此结下不少仇家。那时我的功夫并不算好，因此在一次围剿中，受了重伤，被她相救。”不知是不是因为阿苒太像她的缘故，余寒霜那颗尘封已久的心，终究还是在阿苒的面前彻彻底底的敞开了，他对阿苒说起了以往从未对人提起的一段往事。
“嗯，然后呢。”
“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那个时候我是她府上救下的门客。”余寒霜看着阿苒的面容，回忆起那段岁月，只觉得十分温暖。
脚下的黑盒子里，一只会飞的虫子率先爬进了黑盒子里，大口大口，贪婪的吃着那只蜈蚣的尸体。
“后来呢，你娶了她？”
“我想要娶她，可她却嫁给了别人，为了权势，我说要带她走，她却说生在皇家的人，可享寻常人家享不了的荣华富贵，但也要承担寻常人家不必承担的责任。”
又飞来一只小虫子，与之前的虫子一样，也钻进那个黑盒子里，大口大口的嘶咬着那只死蜈蚣。
“那你走了？”
“走了，可我却后悔当初走了，当初若是不意气用事，留在她身边帮她，兴许结局便不会这样了。”
“她过得不幸福？”
“权谋交易的婚姻，何来幸福？”
最后飞来的一只虫子，翅膀还没停稳，屁股趴再盒子外面，便嘶嘶的撕咬起那只死蜈蚣来，乖乖，这都飞回来3只虫子了，究竟哪一只，才是凤姐姐身上的那只呢？
“听说她与那人生了个孩子，不出半月便被人偷走了。”余寒霜看到最后飞的那只虫子翘着的屁股实在不雅观，便伸出手来，将它弄进了盒子里。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江湖。”
“后来呢？”
“丧子之痛，遭人暗算，抑郁而终。”岁月果然是一副疗伤的好药，当初的痛彻心扉，当初的一夜屠城，当初的青丝白发，如今诉说给旁人听，不过区区十二字。
盒子里的死蜈蚣已经被那三只小虫子撕咬殆尽，这三只小虫子的肚子均胀胀的，互相攀咬起来，模样十分凶残。因为是活物之间的相互嘶哑，时不时还能发出一些嘶嘶嘶的虫鸣，听起来，着实瘆人。
阿苒见到这黑盒子里的小家伙如此凶残，不自觉的缩了缩脚。
“是凶残了些。”余寒霜见阿苒呆的不自在，褪下手上的红绳子，系在了阿苒的手上，“这是避蛊石，避蛊，避虫，避毒。你系上它，便不会再怕这些虫子了。”
因怕阿苒拒绝，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你师叔，送个见面礼给你，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