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起,他与陛下之间,竟然已经到了,需要动用金针之诺,来将他铲除的地步了。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拍打在窗户上,一声雷鸣之后,如撒豆般的雨点声,在院里响起。
房间内,穆白见穆崇有些晃神,“父亲,你在想什么?”
轰隆一声雷鸣,房间里的光线,也愈加昏暗了起来。
“想当初,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受人排挤,腹部受敌,我排除万难,扶持他上位,初登皇位那几年,梁军来犯,我披甲上战场,为他打下铁血江山,想不到,临了,他居然以金针之诺,请来风先生,以离珠为计,要陷我于死地,罢了罢了,他为君,我为臣,我只是想不到,多年的君臣,关系从何时起,竟是生疏至此。”穆崇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出心中的憋屈。
“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出现在哪一代帝王 身上,都算不得是什么新鲜事。”穆白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狠辣,他对穆崇说道,“眼下,陛下对穆家,已起杀心,父亲若是愿意,大可以将穆家军虎符交由孩儿,孩儿定能使局面反客为主,先下手一步,在皇陵之日,用天字号暗卫遏制皇家护卫军,届时,黄袍加身,取而代之?”
风吹得窗户一阵响,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不可,他虽待我不仁,我却不能待他不义。君臣之间,岂非乱了纲纪伦常?”穆崇死心眼的说道。
穆白见并不能将穆崇劝下,只得安慰道,“父亲既然不愿反客为主,那孩儿也只能竭尽全力,死守皇陵,不让陛下陷害穆家的阴谋得逞,从今日起,父亲只需在穆家安心养病,剩下的交给孩儿来做便是了。”
“父亲好生休息吧。”穆白说着,便退了出去。
临了,穆白走到门口,穆崇的话幽幽的从里屋里传来,“你身为玄机门门主,本就是江湖中人,若陛下当真对我穆家不利,你就赶紧离开魏都,我岁数已大,已无牵挂。”
“父亲放心,孩儿自会有办法,护得父亲周全。”穆白脚步未停,离开了房门。
穆白推开房门,已入深夜,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像一张密密麻麻的雨网,将整个穆府,笼罩在其中。院子里,即便是站在走廊里,也依旧会被这瓢泼大雨染湿衣衫。
穆白抬头看着这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觉得肩膀有些沉重,明日,便是皇陵祭祀的日子了。若无父亲手中的虎符相助,万一皇陵失手,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公子。”一旁的暗卫,撑起了一把油纸伞,递给了穆白。
穆白举着油纸伞,叹了口气,半晌,才对那暗卫安排道,“吩咐下去,让所有天字号暗卫,提前一晚,今夜,就全驻守在圣池边上,无必要将风老在圣池以外的地方,就拦截下来,另外,派人去玄机门传信,让凤倾,将玄机门门徒组织下山,来魏都支援。”
“属下遵命。”那暗卫一听,低着头鞠了一躬,便趁着暮色,退入了茫茫大雨之中。
穆白举着手中的油纸伞,若是父亲肯将魏家虎符交于他手,哪会如此麻烦,只希望父亲的坚持与相信,能换来魏王对穆家的一丝怜悯,如果不然…………
一丝狠厉之色,出现在了穆白的脸上,他突然很怀念以前跟阿苒在一起的时候,在那个竹林里,那个小丫头护着鸡腿,不让自己抢肉的画面,若是人生可以轻松而活,谁又愿意深陷权谋,负重而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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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颜今日觉得格外的丧气,她溜到百花楼后院,余寒霜长住的地方,偷看着余寒霜在屋子里拨弄琴弦,奈何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只得现身,躲入余寒霜的屋门口,却恰好与将门打开的余寒霜撞了个正着。
“额,我来找阿苒,结果突然下雨了。”柳颜的一身已是湿透,一身墨衣,头发上的雨水贴在脸上,她本就眉眼清淡,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从水墨画里面走出来的女子,随时会在这雨水里化掉似的。
余寒霜将门拉开,“进来避避雨罢,阿苒今日一早,便出去了,并不在百花楼里。”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身上生疼,柳颜得了余寒霜的允许,赶紧进了屋子,奈何她一身都是雨水,如今进了屋子,才觉得有些冷。
余寒霜从屋子里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裳,“这间屋子里,只有我的衣裳,你凑合着,且先换下吧。”
说话间,余寒霜指了指屏风背后。
柳颜拿着衣服,会意的去了屏风后面,她红着张脸,赶紧将一身湿衣服褪去,换上了余寒霜的衣物,只见她走
了出来,这衣服极不合身,套在她身上,显得她更加纤瘦了,“阿苒呢?怎的今日又不在百花楼。”
“我也不知道那妮子又去哪里鬼混去了,她日日都是如此,习惯了便好。”余寒霜眉头一挑,明日便是魏陵重现的日子,谁能料到,今夜竟会下如此大的雨,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如今是否还安好。
“余先生似乎有心事。”柳颜穿着余寒霜的衣服,恭恭敬敬的寻了个座处。
“喝杯茶,暖暖吧。”余寒霜端来一壶热腾腾的茶水,冲了一杯茶,递给了柳颜,“柳姑娘此话何意?”
若无心事,怎会弹了一下午的琴,琴音还如此纷扰?柳颜心中默念,嘴里,却笑着说,“我不善与人交流,不过是想找些话与余先生聊聊,免得冷场罢了。”
余寒霜看了看 窗外的倾盆大雨,笑着对柳颜说道,“今夜大雨留客,长夜漫漫,柳姑娘不如听在下抚琴吧。”
柳颜点了点头。
余寒霜走到伏羲琴前,双手拨弄着琴弦,弹起琴来。
柳颜用手衬着胳膊,就这样,坐在他面前,静静的听着他抚琴,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