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庄主不耐烦道:“快说,先说好的。”
身高马大的吕栞天弯着腰,凑到孟小儿的耳边道:“少夫人有喜了。”
“什么少夫人?坏消息呢?”孟小儿没想太多。
“这边的事情了了,您就可以去凤吟山了。”吕栞天把这个当成了坏消息。
说完,吕栞天才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书信。
孟小儿细细品读,一切都好,只是苑弼已有身孕数月,这个对年纪不大的孟小儿来说没感觉。
“就这么当爹了。”
吕栞天很激动的点点头道:“庄主还等着你给孩子取名字呢”
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孟小儿四周望了望,看到院中假山底下散落着一堆乱石,随口说道:“就叫小石头吧。”
没多少文化的吕栞天也觉得这个名字太俗气了,“这个不太好吧。“
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的孟小儿圆目一瞪道:“是你起名还是我起名?”
“你起,你起。”吃了一肚子瘪的吕栞天笑着回道。
接着孟希伯听闻西疆游民袭扰三州边境,派了姒豹带了一队人马,追了三天三夜将游民团团围住,救出了姬飞等人,当然也花费了不少财力,西疆游民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空手而归。
至于那个鱼肉百姓连根鸡毛都没看见就变个令箭的糊涂县令,自然有人去收拾,苦了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全部都会安排妥当,让孟小儿不必挂念。
苑弼转正少庄主夫人,对孟希伯来说是个好事,偌大的山庄就他一个人主事,实在忙不过来,现在多了个人,很多以前不容外人插手的事情交给苑弼。
信中说道关于慕容雪之父被扣押一事,暂时不好过问,毕竟陈梁和西武的关系甚是紧张,不过暗中派人前去打探,估摸过个一年半载的会有消息。
最后说到孟小儿下山给孟希伯办的第一件事,匿名者举报廊州城内有人私自勾结陈梁官员,意欲从内部瓦解廊州城防,继而削弱西武势力,一举拿下。
孟小儿重新看了一遍,信上没说对高德贵如何处置。
“就这些?”
吕栞天点点头。
孟小儿伸过头小声问道:“对这高府的员外是怎么处置的?”
“按照您的意思办的,没露半点风声。”吕栞天小声回道。
孟小儿还以为雷厉风行的孟希伯会不顾自己的想法,一刀咔嚓了高富贵,那整日围在身边的高灵儿还不恨透了自己,幸好孟希伯聪明。
乐出了声的孟小儿进入书房,取来笔墨,唰唰唰写了回信,交给吕栞天。
“给你半个月,等你来回,我们就上凤吟山。”
舟车劳顿没休整一天的吕栞天为难道:“多给几天,太累了,没睡好。”
“身上有银子吗?”孟小儿直接绕过那茬。
吕栞天一股脑把孟希伯赏赐的三锭金元宝掏出来放到桌上。
孟小儿拿出一锭放到吕栞天的手上:“回去多带点来,省的又去地里刨地瓜。”
吕栞天可是不敢想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少庄主还记得那茬,这不应该是他们抹杀掉的记忆吗。
剩下两锭孟小儿揣兜里,看的吕栞天心里直叫苦,那可都是他的幸苦钱。
吕栞天揣上书信,马不停蹄,一路风尘仆仆,这次回去一定得多领点赏钱,就说是少庄主说的。
几日不见高胖子,似乎清瘦了些,不过脸上的肉不见少。
“高兄,你拜托我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昨日我去刺史府,见了刺史公子,他说可以,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孟小儿问道。
最近忙的不可开交,高胖子都忘了上街招摇了,连忙回道:“有空有空,怎说这话?应该是刺史公子没空才对,最近真的忙,我那老爹去个山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害的我差点累吐了血,早知道跟他多学学了。”
“那我择个良辰吉日,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呢。”
高胖子算不上心肠多坏,只是没人引导,上不了正道,这高富贵不在府里,倒是让高胖子成熟了许多。
孟小儿有了些许欣慰。
宴请刺史公子的档次不能太低,孟小儿没高富贵那般嚣张架势把整个黄鹤楼包下来,只是选了个能够极目远眺的好位置。
公羊子墨自然不敢推脱,宴上不敢和孟小儿多说话,生怕一句不对,泄了底,专找高胖子聊天,正和高胖子心意,两人一通天南地北,孟小儿找个借口离开,去寻高灵儿了。
有的时候孟小儿觉得跟高灵儿在一起真的很自在,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愿意亲近,高灵儿虽不比苑弼,可也是大家闺秀。
秋风萧瑟,凉意甚浓,一条流淌的小河边,高灵儿紧紧依偎在孟小儿身侧。
“过几日我就要走了。”孟小儿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去哪?回家吗?是不是禀告父母来娶我呀?”高灵儿笑道,“我可是要八抬大轿的那种,毕竟是富豪的闺女。”
高灵儿一下子抛出了三个问题,孟小儿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一时陷入沉默。
两人就这么坐着,看着小河流淌,听着水声,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孟小儿不再教高灵儿作画,而是教高灵儿写字。
富家小姐生活优越,自小惯的没边,跟刺史家的小姐没法比,有了作画拿笔的姿势基础,高灵儿学的很快。
吕栞天比预期迟了一天回到高府,这次没有书信,只有孟希伯捎来的话,说是去凤吟山吧。
比这口信还有份量的是吕栞天手里的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杆刀,只是腰间瘪的很,没拿一点银子回来。
孟小儿问道:“银子呢?”
“庄主说了,去刺史大人那里随便拿,这里你也说的算。”说完,吕栞天补觉去了。
作为刺史大人相中的人,在旁人眼中孟小儿受到的待遇不菲,一辆豪华马车,一队护卫人马,廊州守将亲自护送。
一大包沉甸甸的银子,一大摞厚厚的银票,不用孟小儿张口,刺史大人也知道怎么做。
临别那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高灵儿捧着赶制的裘皮褥子披在孟小儿的肩头,看的那刺史大人快要落泪了,口中喃喃道:“要是子墨有个妹妹就好了”。
孟小儿朝身后看了一眼,随后登上马车。
众人依依不舍,互道别离。
唯有高灵儿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紧紧的裹着身上的裘衣。
“兄弟,你可早点回来,哥会想你的。”高胖子口无遮拦地喊道,惹得公羊子墨对他另眼相看。
廊州守将沙摩丹一声喝令,马车启动,一队扈从徐徐启程。
高灵儿背过身去,几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孟小儿探出头,对着身后的人群喊道:“灵儿,要是想我,就去凤吟山找我。”
凤吟山,高灵儿记住了这地方。
廊州出北门到黄江,路途虽不远,可荒废了几十年没有车队走过,实在难行,幸好雪势不大,一路上没多少耽搁。
想那十几年前,这条官道甚是繁华,来往车队络绎不绝,自打孟希伯一怒之下拆了浮桥,两岸不相往来,最近几年才重修于好,只不过习惯了绝交的客商不敢冒险趟这条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尤其快要到了江边,雪大路难辨认,马车一不小心可能出了路轨,陷入泥水中。
到了黄江边,白茫茫一片,浮球若隐若现的横贯江面。
孟小儿下了马车,对护卫到这里的沙摩丹说道:“就送到这里,回去吧,免得那边误会。”
虽说西武没向天下发那道诏书,可在世人眼里不过一张纸而已,孟小儿没理由让西武治下的将军穿着铁甲淌过黄江护送自己到凤吟山。
沙摩丹留下五名精壮扈从,换上平民衣物,随孟小儿上山。
孟小儿看着满头满脸堆着雪花的军士扈从,大喝一声:“赏。”
吕栞天从随身带着的包袱中摸出银两,一人一锭。
军士不知道眼前的大人物什么来历,还要将军亲自护送,单就这么爽快的赏字,已经让他们心满意足。
江面结着薄冰,浮桥上覆盖厚重大雪,走在上面要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可能滑到江里。
过了江,孟小儿顿时觉得空气都更冷了一些,顺着江边依稀可见的小道,众人慢慢前行。
行了半日,才见到几户人家。
吕栞天只说他们是离这里最近的凉州出来打猎的,大雪封了路,借宿一宿。
朴实的农户依江而活,平日里靠着到江里捕鱼到几里外的集市上换点铜钱过活。
看着手握兵器的随从,农户也不多说,腾出了一个房间给看似公子哥的孟小儿。
孟小儿自然不会白住,让吕栞天给了两锭银子,算是花费。
农户感激不尽,说大雪把江面盖上了,几日都没见到鱼腥了,抓着银子笑呵呵去打酒给贵人们暖暖身子。
屋里生起火盆,顿时温暖如春,孟小儿又让吕栞天多给几锭,在弄些熟肉来,高兴的老农直道“够了够了”。
不知路途的孟小儿朝身边的一名扈从问道:“离凤吟山还有多远?”
扈从回道:“约莫还有六七十里。”
孟小儿暗暗骂道:早知道不下雪的时候来了,这弄得,浑身发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