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下过山也见过世面的少庄主,看到姓断的独眼老头居然脸红了,心道这高手也有害羞的时候,不应该都像吕栞天那样喝大酒露膀子耍刀吗?看来江湖大的什么鸟都有,不去看看可惜了。
深知礼仪的孟小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既然认了师父就要行个礼仪,笼络人心不过头点地的事,还没趴下就被断老头一把拉起来。
“拜师就算了,眼都瞎了一个还收什么徒弟,放心里就行,省掉那些缛节多喝几碗酒才是正事。”
孟小儿喜欢这爽快劲,斟满一碗端起跟断老头干了。
一旁的孟希伯脸色舒缓许多,要是断老头不拦着还真是没道理了,想跟他平起平坐?掂量掂量再做决定,不是像个人都能和庄主称兄道弟的。
不是所有高手都像孟希伯,深藏不露。
山湖一色,暮霭沉沉。
孟小儿喝的有点多,下午就没去踩水车,按照断老头的说法,当时要是知道孟小儿这么有狠劲,就不练那个蛮劲了。
练武先练筋骨,循序渐进,孟小儿柔弱的身板方法练起来多的是,断老头卖了个关子,让孟小儿明天再来。
孟小儿不问个究竟,几个月来踩水车踩的脚都硬了,身子骨确实硬朗不少,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回到暖心阁,看到苑弼依靠栅栏,瞅着一株株争相开放的腊梅发呆,每当有梅花落下,苑弼便叹息一声。
“姐姐何故独自哀怨,这顶风傲雪的腊梅惹你不高兴了,明儿就叫人把它全砍了。”孟小儿说道。
苑弼身子一震,没想到这个时候孟小儿会回来。
“今日为何归来恁早,老头死了?”
苑弼时常对孟小儿口无遮拦,这在山庄里不算个稀奇事,要是不这样说孟小儿才觉得奇怪。
孟小儿不搭话,痴痴地看着苑弼,眼眸中闪过一丝从未出现的光彩。
苑弼闻到酒气,才明白年轻不经人事的孟小儿喝多了,当即搀着孟小儿进了屋。
煎了一碗姜汤伺候孟小儿服下,又弄了盆热水给孟小儿擦了一把脸。
“好点了没?”
“姐姐真好看。”孟小儿答非所问。
“看来你真的长大了,还从没见你这个眼神,睡会吧,睡会就好了。”苑弼将华锦褥子向上扯了扯,又把旁边的火炉朝床边挪动。
这些时日没睡过好觉的孟小儿渐渐进入梦乡,连那樽重约百斤的火炉会在苑弼的手下移动自如都没去想。
一觉到天黑,孟小儿中间起身去了趟茅房,回来从墙上摘下锦盒,抱在怀里接着睡,晚饭都没顾得吃。
翌日一大早,孟小儿抱着锦盒到了湖边阁楼。
断老头不自觉地发笑了两声,把孟小儿手中的宝贝接过挂在了墙上,“现在用它还早”。
孟小儿点头称是,依旧不问为啥。
湖面上雾气重重。
断老头搀着孟小儿,脚尖轻点,掠过湖面,直朝着湖心小岛而去。
孟小儿放缓呼吸,直觉得脸上被风吹的刺痛。
“有没有觉得丹田之处一股气存在?”
孟小儿点头。
“这就对了,习武先习气,世间万物皆有气,我教你个吐纳法诀,照做就行。”断老头盘膝而坐于屋顶,口中念念有词。
自幼博学的孟小儿就算拗口的法诀也能理解,当即照做。
断老头不重花式,就算孟小儿以后能把剑法刀法棍法任何一种兵器施展的如鱼得水,遇到内外兼修的高手还是不堪一击,所以他决定,先从内入手。
这套心法是断老头所创,其好处就是能使身体内力用之不尽取之不竭,当然那需要大成之后,现在不过是个入门级别而已。
还别说,孟小儿照做不过一个时辰,倒是觉得丹田之处有股力道存在,每次呼吸,都有感觉。
日上三竿,湖里的薄冰开始融化,湖面上升腾袅袅烟雾,世间万物散发的气机博大精深,没有个十年八载难以领悟其中奥妙。
“今日就到这里,记住,每日只可修炼三个时辰,不可多,否则无益。”断老头收身起立,搀着孟小儿掠回湖边。
孟小儿自然还是不问究竟。
如此又是两月,直练到白雪化水,垂柳吐穗,燕子归来,春意盎然。
挂在阁楼墙上的锦盒,断老头亲自取下来放到孟小儿的手中。
“你当真要使这剑?”
孟小儿点头。
“不好意思,我使刀,教不了你。”断老头很为难地说道,“不如你换刀,我教你几招”。
孟小儿看了看断老头手中宽阔的刀鞘,虽然无刀,也能想象刀身笨重,不喜欢,况且有公子哥说过这落梦是个宝贝,他舍不得扔。
“我就练剑吧,我喜欢这个。”孟小儿抽出只有十寸长短重约三斤的落梦说道。
断老头怎会不知道这个落梦的存在,只是没机会一见庐山真面目,不过看过之后面露难色。
“行是行,只不过我对剑法知之甚少,既然少庄主如此喜爱,我就将刀法用到你这剑上,你看如何?等日后到了凤吟山让老道教你剑法,那才是正宗的。”断老头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孟小儿习武一是强身,二是自保,眼下还没到亲自上阵的时候,学点无妨,总不能跟孟希伯说踩了几天水车打了几天坐什么本事没有就要去凤吟山吧?
刀法讲究截削刺,只是落梦太轻,比不了背身宽阔的朴刀,每个动作下来,手臂酸痛不已。
每个动作每日两千下,幸好踩水车练就了底子,不然孟小儿的胳膊早就甩出去了。
练习刀法,不能和凤吟山上的老道去比,打个坐就能悟出三五十套剑法,配合内力只要剑法精妙总有破敌之时,而刀却不然,则需持久练就滴水穿石一步一个脚印。
孟小儿和踩水车的时候一样坚持,当中没喊过一句苦一句累,硬生生的把落梦练得在手中有了份量。
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的断老头有些忧心,凭这点是不够行走江湖的,时日有限,孟小儿能学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褪去锈渍的落梦显得蹭亮无比,放在眼前可见人影,吹毛断发不见血。
庄内水气较重,只闻得树上的蝉鸣孟小儿才知道已经到了夏日,断老头的三招也练得娴熟。
孟小儿到了阁楼想再请教个几招练练,却看到断老头正收拾行李。
“这是要下山?”
“约定时日将近,去拿回我的刀。”
“有把握?”孟小儿担心道。
“没有,也要去,都说好的。”
孟小儿一脸的不舍,剑法学了一般师父却没了。
“等你日后上了凤吟山,定要好好学,那老道的剑法还不错,我也只能教你这么多了。”断老头怕孟小儿不死心,把老神仙的能耐夸了一番。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回来,少庄主的酒我还没喝够呢,不过到时候恐怕你已经在凤吟山了。”
“那你去凤吟山找我,我还要跟你学呢。”孟小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泪花,这大半年下来,断老头在他心中已经是师父了。
“也好,不过我不能上山,可以在山下搭个茅屋。”
“为什么不能上山?”孟小儿似乎有不少问题。
“不说这个了,记住以后遇到高手千万不要硬抗,能跑就跑。”
孟小儿看了一眼少了一只眼睛的断老头,高手有这么说话的吗?
那日,瞎了一只眼的断老头背着个没有刀的刀鞘只身下山,孟小儿一直把他送到山脚的山门,没踏出那一步,要是踏出去就算出庄了。
五日后,良辰吉日,孟小儿带着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下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