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人见她无动于衷,顿时火冒三丈,“好啊!真不愧是人人都夸一句的穆晏清,后宫中竟有如此不知悔改之人!我今日就替姐姐们教教你规矩!”
她高高抬起手掌就要扇过去,穆晏清却早有预料,一把握住她的手,“杨贵人,咱们在宫中同为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何苦如此盛气凌人?”穆晏清只轻轻地一推,本就只想让她放下手,谁知道杨贵人站着愣了一瞬,眼色一转,突然就软绵绵地摔在地上。
穆晏清和采莲一愣,老天爷,这碰瓷可别碰得太假了吧!
杨贵人的贴身宫女扶着她,大声道:“小主怎的如此蛮横无理,直接就出手伤人呢?”
采莲看着她们主仆二人那浮夸又虚假的演技,恨得牙痒痒,说:“你可别污蔑我们主子!她哪里出手伤人了?是你主子自己摔下去的!”
杨贵人一会儿捂着腰,一会儿捂着大腿,各种喊疼,远近经过的几个宫人都远远地偷瞄了几眼,均不敢过来凑热闹。
“哎呀,这是怎么了?”沉莲惊讶地凑了过来,看了一眼躺地上的杨贵人,又看一眼穆晏清,惊呼道:“穆答应怎可出手伤人?”
她凑到杨贵人身边,颇为心疼地替她拂了拂身上的尘土,慢慢将杨贵人扶起来。
穆晏清看着两人之间的虚伪配合,突然就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小反派是联手的!那我就看看你们两个还能作什么妖。
沉莲和杨贵人两人的宫女直接上来一把押注了采莲,让她先跪下来。穆晏清正要出声喝止,,采莲拽了拽她的衣裳,摇头示意。今日明显是来者不善,采莲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穆晏清冷静过来,只好先忍着。
“穆答应,你平日为人张狂也就罢了,如今竟放肆到公然出手伤了宫中的嫔妃?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沉莲怒不可遏,在穆晏清眼中,这演技倒比杨贵人要好一些。
“沉姑娘才来,又怎知我出手伤人了呢?”
“你少在这里给我卖弄了,”沉莲说:“还不跪下认错?”
穆晏清问:“姑娘既然口口声声说王法,是非对错可不是这样张口就来的。贵人和沉姑娘若觉得我有罪,若非要颠倒是非说我出手伤人,咱们到景仁宫去,让皇后娘娘做主。”
杨贵人像是一下子忘了自己摔过一跤,抬头挺胸,说:“少湖弄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鬼主意?你不过是仗着皇后对你青眼有加,到了景仁宫,皇后就会护着你,是吗?你若无罪,何必要仰仗皇后娘娘给你开脱呢?”
“照贵人这么说,我现在是说什么都是错的了?连要一个公正的解决也是错。那如果贵人觉得自己无辜受害,又何必害怕让皇后娘娘主持公道呢?”
“后宫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必劳烦我皇后表姐?你以为自己是谁?区区一个答应,有错在先,还胆敢劳烦皇后表姐主持公道?”
穆晏清实在没耐心再和这些说不了人话的继续扯皮,“沉姑娘,这既然是后宫中的事情,想来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做主。杨贵人既然觉得连皇后娘娘也无法给你一个公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事可是由你一人说了算?”
杨贵人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采莲,扬声说:“给我打。”
穆晏清没来得及反应,响亮的把掌声就从身后传来,她勐地回头一看,采莲的一边侧脸已经开始泛红。杨贵人带来的宫女正要落下第二个巴掌,穆晏清用力一把抓住,喝道:“方才还在这里喊着王法,现在就在这里动用私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王法……”
穆晏清还在说着,不妨另外一人又迅速抬手一挥,力气之大,扇得采莲一个踉跄。沉莲那婢女打完还洋洋得意地朝穆晏清扬起了眉,穆晏清的怒火在心中迅速燃起,松开了原先握着的那只手,也是勐然一挥手,几乎甩尽了浑身的力气,将沉莲的婢女一巴掌呼倒在地上。
有话不好好说上来就直接打我的人,幸亏这几年跑剧组的体力也不是白练的。穆晏清盯着刚松了手的那宫女。
杨贵人这宫女被穆晏清突然起来的气势吓到,想跪下求饶又碍于自家主子的面子,呆呆地愣在那里。采莲两边脸颊都留下红肿的掌印,担心穆晏清再打下去事情可就闹大了,毕竟那两个都不是省事的主子。她一把抱着穆晏清的腿,摇头道:“主子,别打了别打了,闹大了可不好。”
穆晏清低头看着她,心疼得不行。
沉莲嚷道:“好啊!真不愧是小有名气的穆答应。我看你这气势,就算到了皇后表姐面前,你也是这般放肆!”
“姑娘可说清楚了,我打你的婢女,可是正儿八经的教训了。”穆晏清死死盯着她二人,说:“我虽是答应,她们好歹要称呼我一声小主,她们是有多金贵,连主子也打不得?”
“答应好大的口气啊,”杨贵人走上前来,说:“吓得我以为,我这个做贵人的都要叫你一声小主呢。你出手伤我在先,如今还在这里大打出手,我倒要看看宫里的人到底是认你穆晏清,还是认正经的位分!”
杨贵人喊一声“来人”,几个侍卫立马小跑过来待命,沉莲轻蔑地看着穆晏清,说:“穆答应目无王法,出手伤人,给我扣住!”
穆晏清哪里是几个汉子的对手,迅速被押着双手,肩膀被用力按着“冬”一声跪下来。采莲拼尽浑身力气要过来推开,大喊着:“别碰我家主子!都瞎了吗?给我放手!”
采莲还不敌一人单手的力气,又被一把推倒。穆晏清瞬间明白了,这几个人只怕是老早就候在附近了,就等她若是还手就登场。
沉莲看到穆晏清毫无还击之力,笑道:“你的好姐妹骁嫔不在,我看今日谁护着你。”
穆晏清膝盖一阵生疼,肩膀也被押得难受,仍是倔强地看着沉莲和杨贵人,看来这两个是早有准备,好一出笨拙又野蛮的贼喊捉贼把戏。
“二位真是煞费苦心了,接下来要如何?就在这里把我杀了?”
沉莲傲慢地走到穆晏清跟前,很是享受这种被仰视的滋味,二话不说直接呼了一巴掌过去,杨贵人在后面却被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为难地看了一眼沉莲,只能忍气吞声。
穆晏清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心想,这小反派倒不符合反派话多的规律了,直接给老娘上手!
“杀了你?你以为个个如你这般放肆?赏你一巴掌是教你要学会低头。”沉莲慢悠悠地说:“你若现在给杨贵人和我磕头认错,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穆晏清说:“沉姑娘倒是给我说说,我欠了你和杨贵人什么要认错?”
沉莲看到她这样的嘴硬的样子就来气,抬手又是一巴掌。穆晏清脑袋都在嗡嗡直响,心里的震怒、委屈和无助夹杂成火辣辣的灼痛,从心底涌到眼眶。
“现在知道痛了?知道哭了?你使那些阴狠手段,联合这么多人对付别人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也是何种滋味?”沉莲越看越解气。
杨贵人上来拉着她一边的手,略有担忧地低声说:“她怎么说也是后宫的妃嫔,你怎能一直这样打下去?不是说好略略教训几句让她学乖了就行?”
沉莲一把甩开她,说:“这样品行恶劣之人,你指望教训几句就够了?贵人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吧?”
穆晏清把握机会,说:“杨贵人,你是晔妃宫里的人,晔妃待你如何,贵人心中有数。沉姑娘可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贵人可有想过,今日这样为他人出面,事后若被追究,可有谁帮你?”
杨贵人顿时松开了沉莲的手,犹豫了片刻,说:“你不必在这里蛊惑我,事后被追究?追究什么?今日是你以下犯上,出手伤人在先,该担心的人是你吧?”
“穆晏清,你休在这里继续废话,立刻磕头认错,我与杨贵人就不会再做追究,不然你今日也少不了苦头!”沉莲说。
穆晏清继续引反派内讧的套路,说:“杨贵人,别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做了他人的替罪羊,为别人所用。她们各有依靠却仍然事事让你冲到最前面,贵人且想想……”
“啪”一声,沉莲的巴掌又狠狠落下,这一回却没有落到穆晏清身上。采莲这一次反应奇快,预想到了沉莲的动作,勐一下挣脱了两个宫女本就松垮了的拉扯,扑到穆晏清身旁一把抱住她,又挡下了这个巴掌。
杨贵人这回一把揪开了沉莲的手,质问道:“沉姑娘,你若再这样不顾后果地虐打,休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沉莲甩开她,指着穆晏清说:“贵人如今是真要听信了这个罪魁祸首吗?若不是她在兴风作浪,你我二人何至于到如今的地步?贵人不心疼自己,反倒心疼这个卖主求荣的?”
穆晏清偷偷骂了一句采莲,又这样扑上来挡枪,一边为这两个反派而暗暗骂娘,这一来一往地斗着教唆别人的功夫,可斗到什么时候?
一抹凉风从树梢间略过,穆晏清那滚烫的脸颊感受到一股稍为惬意的冰凉,与此同时,她还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目光正在暗处向自己投来。
穆晏清假装惶恐地东张西望一遍,果真在杨贵人身后的树丛中看到了顾甯川,他眼中凝着一股冷意,额头的青筋隐约可见,像一支藏在暗处蓄势待发的冷箭,伤人于无形。
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顾甯川抬起手,自上而下摆了摆,穆晏清会意,抱着采莲低下头,心中不禁得意:我的小川可终于来了。
沉莲似乎听见穆晏清低声说着什么,弯下腰说:“你说什么呢?”
“姑娘若想听清楚些……下来……”
沉莲和杨贵人还是没听清,便直接蹲在穆晏清面前,“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们还在等着穆晏清的回答时,身旁的侍卫突然被电光石火般的不明物品击中了头和脸,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捂着鲜血直流的额头正挣扎着要起身时,膝盖又被投掷过来的石头砸中。
这下不仅是沉莲和杨贵人,连原先押着穆晏清的两个侍卫都慌了神,总不会青天白日见了鬼了?
沉莲看那两个倒地的,只恨铁不成钢,对站着的两人说:“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啊!我还就不信了,她穆晏清能耍什么花招?”
两个侍卫得令,忙往石子投出的方向追出去。
看来,沉莲也心虚,怕把事情闹大了引来更多人注意。穆晏清得以歇口气的时候,看到水面的碎光粼粼,刹时想起清明宫宴在假山那边落水时,那些不断闪现的画面。她突然计上心头,如果把沉莲拖下水会如何?
采莲扶着她吃力地站起身,穆晏清的膝盖又是一阵疼痛,她伸手揉了揉,缓缓挺直了腰背,逼近沉莲道:“沉姑娘真正在气什么,我大概知道了。”
沉莲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和紧张,移开了目光,说:“你别是开始发疯了吧?你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还需要我给你细数吗?”
穆晏清拎出咄咄逼人的架势,逼得沉莲开始往后退,“姑娘和敬贵妃娘娘相处不错吧?她对你关照不少是不是?”
沉莲像被什么击中一样,浑身软了一瞬,紧接着目光凌厉,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这样姿色平平还诡计多端之人都可以当个主子,我哪一方面不如你?”
穆晏清的撇了一眼杨贵人,她正犹豫不前,被两人突然起来的气势镇住,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那我也当一回恶狠狠的反派吧。
“敬贵妃不是与杨贵人有往来?如今若是扶了你上位,你有了出头之日,那杨贵人怎么办?贵人姐姐可明里暗里帮了敬贵妃不少,你和贵妃娘娘说了什么,让她将胜算压在你身上了,却将一直以来都忠心的杨贵人推到前面做替罪羊?”穆晏清把心一横,继续一步步逼着沉莲后退,眼神在杨贵人和沉莲之间来回扫过。
杨贵人更慌了,只能愣愣地看向沉莲,而沉莲接连后退,已经于水边近在迟尺。
就是杨贵人开始质疑的刹那,沉莲察觉风向不对,伸手要推开疯子般的穆晏清,“你信口雌黄……”
就是这一瞬间,与一阵疾风呼过的同时,穆晏清一把抱住了沉莲的肩膀勐转过来,背向水面倒下,一并将沉莲也扯了下去。
岸上几人的惊呼声还来不及喊出口,只听“冬”一声,两个衣着清丽的女子齐齐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