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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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个人想的不一样,高宗在想:“秦桧啊秦桧,你整天让我议和,你看看人家岳飞,这仗打得多漂亮。咱大宋受了这么多年金人的窝囊气,今天终于可以反戈一击了。想起来两年前,金兀术把我赶到大海里,连个年都过不好,甚至叫我差点命丧黄泉,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现在我终于可以复仇了。如果岳飞真的直捣黄龙府,收回了幽云十六州,那太祖太宗在九泉之下,也会看好我,我就成了中兴大宋的明主,千古流芳了。”而秦桧盯着岳飞的捷报则想:“如果岳飞的北伐计划完成了,我在朝中还怎么混,对金人的许诺怎么兑现。金熙宗和金兀术还不派刺客来结果了我?我是夜叉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不行,我得趁此机会敲摄一下皇上,让他不要想得太美,得跟着我的指挥棒转。”他迅速地思考了一套方案,然后开口道:“皇上,你觉得岳飞的捷报是真的么?你相信他果能灭掉金国么?”高宗听了秦桧的问话,一激灵道:“欸!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意思?”秦桧道:“皇上,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你的军队么?当年你出使金国的时候,宋军被金兵打得落花流水,人家一夜之间渡过黄河,宋军十几万人全部溃散。仅仅过了十几年,那变化就那么大么?”高宗又是一个激灵。

高宗是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场面呀,现在仅凭岳飞的一纸奏疏,就能确定他打败了金兀术?那么,难道说岳飞他谎报军情,虚报战功么?他摇摇头,嘴里嘟囔道:“不可能,不可能!”但是他又想:“但我确实没有亲眼见,这——”秦桧见高宗犹豫,就又说了一句话道:“你还记得淮西兵变么?你还记得杜充这个人么?”这两句话不啻一枚重磅炸弹,在高宗的心头重重一击。他寻思道:“是啊,郦琼一下子带走我四万人马,杜充我待他不薄呀,金军一来,他就开门投降,这武将们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呢?还有苗刘二人,也叫我心惊肉跳。”但他还是相信岳飞的,他用手指敲着桌子道:“岳飞可是个忠臣呀!”秦桧见高宗还是不信,便又道:“陛下,当年太祖高皇帝可是后周的一位大大的忠臣呀!”这句话把高宗给吓傻了。“是啊,当年太祖与柴世宗多么哥们儿,后来不是——”他不敢往下想。但他其实想到了,岳飞现在掌握着大宋的一半以上兵力,如果再给他增兵,也如太祖当年借口征北汉,来个黄袍加身怎么办?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岳飞的捷报扔到火里烧了。秦桧一见,赶快跪倒在高宗面前道:“陛下圣明,我们现在应见好就收。如果跟金国打得难解难分,一但有个不测,再讲议和,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趁现在我大宋占了上风,跟他议和,金人或许求之不得,既不用立城下之盟,割地赔款,也不怕将在外控制不了,还可迎回梓宫,回归宣和太后。再者,我们私下里与金人沟通一下,也不用迎回渊圣皇帝,……”高宗听了秦桧的话,真是拨云见日,真是说到自己心坎儿里了。于是,高宗对秦桧道:“爱卿,这事就交给你办了!”秦桧听到这里,不由得心花怒放—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便派人去召回岳飞,叫他班师还朝。

却说岳飞这道奏疏又上,秦桧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将他拉回来。他既得到了高宗的默许,便放心大胆地胡作非为,先使人告知张俊和杨沂中等人,令他们还朝,然后竟一日连下十二道金牌,催促岳飞班师。

看官,你道这十二道金牌是什么东西?就是每块木牌用朱漆金字造就,并非是纯金打制。但他却有着非凡的规格,即皇帝的加急命令,上面有八个字:御前文字,不得入铺。就是说皇帝的圣旨,不能停留进入驿站,用日行五百里的快马送往前方,中途换马不换人,更不能换牌。秦桧为了急催岳飞还朝,居然前面的一骑马刚走,第二骑马就跟着出发。所以岳飞一日就收到十二块金牌。

却说岳飞收到这十二道金牌,上面都是这么几个字:“岳飞孤军深入,不可久留,速撤军,返京述职!”悲愤交加,又无可奈何,于是向东再拜道:“十载功劳,一旦废弃,奈何奈何!”拜罢泪如雨下。不得已下令班师。百姓闻听岳飞要班师还朝,纷纷聚拢来哭诉道:“元帅啊元帅,我等百姓顶香盆,树旗帜,运粮草,杀牛宰马,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金人早已知晓,他现在准备逃窜,收复失地,指日可待。元帅一走,前功尽弃,我等也都没有活路了,金兵一来,还不把我们全部杀光吗!”正如杜工部《兵车行》诗中描述的那样: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又有诗描写当时情状云:攀衣拦马哭声惨,刺腹摧肝血泪言。

老妪老翁跪道旁,弱姑稚子有谁怜。

岳飞听了,也不觉潸然泪下。但岳飞取过金牌让老百姓看,并说道:“我食君禄,受主恩,当服从皇上调遣。今既奉军令,不敢擅自留下!”百姓都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岳飞犹豫了,他觉得百姓说得是啊,不要说曾经支援过自己,树过自己旗帜的老百姓,就是平时老实巴交的无辜百姓,金兵都蹂躏无度,自己走了,他们怎么办呢?他思考了半天道:“这样吧,凡是愿意随我走的,都快点回去收拾行装,我在此再等五日。”百姓听了,齐声叫道:“愿随元帅南行!”这是百姓无奈的抉择。

五日后,岳飞当即启程。数十万老百姓随着岳飞的队伍往南走,那场面比集市还要庞大,密匝匝人头攒动,黑压压漫山遍野。岳飞寻思道:“这么多人,我将他们带到何处去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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